河套地区自古以来就是蒙汉兵家必争之地,黄河百害,为富一套说的就是这里。
这样说来,归化城本算不得一处福地。
但归化城三面环着阴山的余脉大青山,山上的树砍伐了数百年还郁郁葱葱,光是去山上砍柴背到卖烧火的就养活了不少人。
更不要说这里自古就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形形□□的客商,习俗各异的民族,都在这里落了脚。
蒙人,穆@斯@林,满人,俄罗斯人,藏民,皆在此处感念圣祖成吉思汗。
山西的年景不好,多少人活不下去了,就舍弃故土朝着口外迁徙,有能耐的试图在这归化城拼下一份家业,眼皮子浅的就来这里开垦荒地,做一个雁民。
贺宣想着,他买来的海特媳妇,大概就是这么来的。
可晚上在被窝窝里拉着江月白的手手睡觉的时候,贺宣又忍不住多想。
他的海特老婆,手上连个茧子都没有,摸上去细细滑滑,像钉鞋匠唱词儿里的羊脂玉,虽然贺宣没见过什么是羊脂玉。
蒙古包的顶子是可以开着的,白天阳光顺着照下来,不用出门就能知道时辰。
海特媳妇突发奇想,想看草原上的星星。
贺宣心想天气算不得冷,就把顶子打开了,和江月白两人手拉手钻在一个被窝里,拉着手手面朝天躺着。
入眼,是浩瀚银河。
贺宣转过头,江月白的脸上撒着月光,即便是盛产美人的科尔沁草原上最美的那一位,都比不上。
“传说蒙古人的祖先,是白鹿和苍狼,是草原上最温柔的动物,与最凶恶的动物结合而生的。”
江月白眼中是星河,耳边是贺宣低沉的声音。
“所以蒙古人骑起烈马可以弯刀砍恶狼,停下来,就是马头琴和长调悠扬。你知道为什么草原人好客吗?”
江月白听到贺宣发问,转过身来与他面对面躺着,说着软软的汉话:“为什么啊?”
“草原一望无际,生机勃勃又荒无人烟,一个人放羊,一个人吃饭,要是有客人从远方来,就太难得了。
想和他一起炖上一锅肉,喝上一杯酒,听他说说远方的消息,才证明自己不是独活着。”
说着贺宣拉紧了海特媳妇的手,面容映在江月白的眼里。
“你来了,我就不是一个人了。”
所以,多与我说说话,多与我饮杯酒。
即便在这热闹的归化城,你也是我过去,现在,将来的所有。
江月白的手覆上贺宣的脸,伤痕还未散去,包外有不知名的虫子在叫,风吹的毡片呼呼的响。
贺宣心里暖融融,耳朵里绕着江月白的话,比吃了小年的麻糖还要甜。
她说。
“我虽然不是蒙古人,但草原养育了你,就没有人比我更爱草原了。”
隔日清晨,贺宣早早的起了来。
江月白穿好衣服,给豆芽淘了最后一次水,捞了出来控干,白生生的码在一起。
两口子借了一个板车,贺宣的老马披挂上阵,江月白坐在板车上护着盆里娇贵的豆芽。
贺宣在前头驾马,迎着晨晖朝着官老爷们所在的新城进发。
归化城的道台在新城住着,是位正经科举上来的,南方人,饭桌上必有一个小青菜。
他上头有一位绥远将军,将军衙署里种着数不清的丁香花,还住着一位京城来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