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颓靡地慢慢说:“刑侦局向我们提供的,都是最基本的案件情况,这种有关嫌疑人的详细资料,如果我们没有要求,他们不会主动提供。”
他又叹了一声气:“说到底,我们和刑侦局的立场是冲突的。他们寻找的是能够让嫌疑人定罪的、对嫌疑人不利的证据,而我们寻找的是能够让嫌疑人脱罪的、对嫌疑人有利的证据,他们自然不会愿意让我们顺利。但刑侦局其实还好,立场虽然于我们冲突,但并不对立。等到了检察院……”
欲言又止着,他突然想起来:“既然已经到了这个阶段,我明天会再领你跑几趟检察院,熟悉一下环境,认一认几个检察官的脸。”
“做好准备,这个案子,很有可能要打到最后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开始起了作用,挂断电话很久,熊小时都回不过神。
她有些迟钝地开始看照片里的档案,看着看着,一股真实的挫败感涌现了出来。
她太没有经验了。
所有的分析都源自那几张资料,以为那些就是全部。翻来覆去地看现场勘验检验的笔录和照片,把上面的的每一个字、每一幅图都抠得透彻,自以为已经掌握了一切。
现在马后炮地看着刑侦总局提供给检察院的侦查过程,再思考——刑侦总局就是再厉害,怎么能在一天的时间内就找到了孙茂远这个嫌疑人?肯定是检查出了现场毛发的dna,并且在数据库中找到了对应者,继而搜查了他的家,才发现了他住所附近的鞋,这个顺序才是合理的。
但在之前,她怎么就完全不奇怪呢?
怎么一丁点该有的敏感都没有呢?
不行!
不能沉浸在懊悔中,要快点振作起来!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去卫生间用凉水洗了把脸,清醒了不少。
坐回桌子前,拿出记事本,她开始对照着新的资料,重新整合信息。
新的信息主要有两个——
1.孙茂远在1月初因偷窃500元现金被行政拘留10天。
2.孙茂远有着明确的作案动机。
在被行政拘留时,刑侦局采集了他的指纹和dna信息,因此在案发现场发现了毛发并经过化验发现和数据库中的一个人match后,他们就在第一时间把孙茂远列进了嫌疑人的名单,并对他展开了调查。
就在这期间,他们和池鹭市的刑侦分局进行了联络,通过调查,从孙茂远家邻居的口中得知,孙茂远的母亲在5月2日清早接到了孙茂远的电话,然后就开始收拾着赶往熊猫市,说是因为孙茂远告诉她,说他赚了一笔大钱,可以给她治病了。
以此为调查方向,熊猫市的刑侦总局重案二组很快发现,孙茂远的母亲于去年年底被诊断出了尿毒症,高昂的治疗费很快花光了家里的钱。不得已,孙茂远只能前往熊猫市,投奔早就在这里打工的表哥,寻求赚钱的机会。
但最开始,由于始终找不到工作赚不到钱,心急的他走了歪路,因为偷钱被送到了刑侦局。所幸数额不高,不到量刑标准,因此只是拘留了10天,又交了罚金,就被放了出来。
这之后,他找到了即使知道他曾经犯罪、也愿意收留他的威风堂网吧,开始过上了正常的生活,每个月定时给母亲打钱治病,并几次接母亲过来去医院做检查,希望能把自己的肾移植给母亲。
于是,2017年4月30日,医院终于给他打了电话,通知他配型成功,尽快交钱准备手术。
以上,就是他的全部动机——
他需要钱,救他母亲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