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展昭看到那成熟的枇杷,敲门的手却是缓缓的慢了下来,皱眉沉思良久,不由猛一抬头。
以云川那在边军之中练就出的如猛虎下山一般的食量和胃口,以及对任何食物都要进行彻底的灭户绝家的吃法,这些枇杷早就应该尸骨不全,怎么可能直到熟透了还全头全尾的挂在树上?!
展昭想到此处,不由一急,脚下一点身形拔起直接跃入院中,几步上前一把推开了房门,但见屋中已有一层薄灰,显然竟是已有十余日没有人住了。
跟着进来的韩琦见到此等景象,再见到展昭一脸全不知情的模样,不由和展昭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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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开封以东百十余里,陈州官道之上。
一身衣服已经脏的不像样子、灰头土脸的云川和安歌正混在陈州灾荒的流民之间。云川形容狼狈但神情却十分淡定,对着在陌生人面前习惯性紧张的安歌拿着一张地图,指着陈州以北的一座城镇道:“……眼下这便是个很好的以饥饿作为单一因素而导致人口半紊乱迁徙的例子,按照这个方向和速度,流民的迁徙力便可以被估算出来,你记住,估算的结果是来判断流民能否成武.装暴.动的重要辅助……”
一旁的安歌却是半个字也未能听进去。他双眉皱紧,一双大眼略有惊恐的盯着官道边上的一群流民。十几个人俱是满身脏污、衣不蔽体,甚至有几个汉子连裤子都没有,一双腿上生满了泛着脓的癞疮。
此时十几个狼狈不堪的流民并没有随着人流逃荒,却正围着一口破烂的半边的巨大铁锅。而铁锅之中,热水翻滚,正有着什么灰扑扑的东西煮在里面。那十几个汉子全都死死盯着锅中之物,双眼血红,却闪烁着兽类一般的绿芒。
突然之间,锅底的一块东西翻了上来,似是马上便要熟了。十几个汉子同时反应过来,竟是在饿的早已脱力的情形下各个出手如电,居然同时用赤.裸的手伸入滚水之中去抓那东西。只听一阵哀呼嚎叫,一个不算高大的汉子在一片你推我搡之下抢到了那东西,随即疯了一般赤.裸着身子狂奔出人群,死死抱着怀中犹自滚烫的东西蹲到离众人最远的角落里,迫不及待的一口咬向怀中方才抢来的东西。
安歌整个人几乎颤抖起来,却又不由自主的向那流民正在啃的东西细看去。但见那物细长,末端被沸水煮得膨大开裂,而膨大的末端,却是五根细叉。
那竟是一只人手。
一只还带着尸斑的人手。
一瞬间,安歌只觉得如入冰窖,全身颤栗彷如筛糠,冷汗霎时间浸透了衣衫。他想要逃,逃脱这种瞬间笼罩一切的恐惧。可他发现自己的两条腿却无法移动半分。
他脑中一片空白,近乎无意识的转身,看向身侧的云川。云川脸色却没有任何变化,侧头淡淡看了他一眼,轻叹一声,一语不发。
云川的那一声轻叹仿佛是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蓦然全身一软,整个人摔倒在地,爬在黄土飞扬的道边,无法抑制的狂呕起来。他呕得撕心裂肺,嗓子几乎渗出血来。到得最后,连吐出来的酸液都带着淡绿色苦涩的胆汁。
云川看着趴在地上的师弟,只默默的看着他,全没有要去拉他起来的意思。
整整两炷香时分,安歌终于止住了呕吐,拼命挣扎着想要站起,奈何依旧冷汗涔涔,腿软心寒,狼狈挣扎半晌,却依旧无法站起来。
云川叹了口气,上前一步,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师、师姐……”安歌声音颤抖,双眼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