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年轻的皇帝,虽进取之意不锐,但敢用人。云川默默思量着眼前之人的每一个神色。
云川在看赵祯之时,赵祯自然也在细细打量这个从长定关到汴京城、从开封府大牢到两府,一路闹得翻天覆地的前长定军校尉,如今的新科文武双探花。
锋锐的眉目和身形,沙场砥砺出来的厉气之下,隐约掩盖着几分沉厚的书卷气。只是所有都被她那张带着三分笑意的娃娃脸所遮盖。那笑意三分的不正经,加上三分的不正经,再加上三分的不正经。
赵祯想起今晨他对展昭说要微服来琼林苑见识一下自己这位文武双探花时,展昭难看至极的脸色,登时心下更是莞尔。
想必这些日子,端方稳重的展护卫被眼前这位云探花折磨的七荤八素、苦不堪言。
“微臣参加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云川行礼道。
“咳,”赵祯拉回思绪,“云卿请起。”
云川哪里肯跪着,等的便是赵祯这句,当下腾地便起了身:“谢陛下。”
赵祯一见,又哪里不知她在想什么,也不与她计较,开口道:“自从包卿由长定关归京,朕对云卿便是久闻大名,一直便想见见云卿。今日一早听闻琼林宴,实在未能忍住,便来看看。”
云川侧头想了想,“敢问陛下,是哪方面的大名?”
赵祯笑道:“诸多方面,上马戍边之功,下马治民之策,俱是如雷贯耳。”
云川闻言,挑眉道:“臣还以为,如雷贯耳的是打遍开封府大牢无敌手,人称大牢血手天王的大名。须知陛下所说的两者,俱是边疆传回,以讹传讹,难免夸大。倒是微臣所言的这个,就从开封大牢穿出,当真实实在在半点不虚。”
“咳,”赵祯猛地咳了一声,强忍住笑,“云卿当真是个妙人。”
“咳咳,实话实说。”云川撇嘴。
赵祯却摇头道:“云卿无须过谦,更莫要蒙骗于朕。需知欺君之罪,可不是每次都能得赦的。”
云川听得赵祯话中有话,不由挑眉,却见赵祯从袖中拿出一本簿册,让身边侍立的太监交给云川,随即向云川一抬手道:“云卿经世才学,既愿付诸笔墨刊行于世,又何必隐瞒?”
云川低头一看,但见那簿册上几个字:沧浪堂文稿卷一之二十九。
“沧浪堂主人?倒真是个好名字!”赵祯笑道,“盛名之下无虚士。云卿实是太能韬光养晦了。沧浪堂文稿在两京乃至江南的士林与官场掀起多大的物议?云卿倒是安安稳稳的窝在西疆。若非此次范卿知长定军,误打误撞发现了云卿那两间破屋的沧浪堂,只怕朕和百官还被蒙在鼓里!”
云川看了看手中的文稿册子,笑道:“陛下说错了!臣可没能安安稳稳的窝在西疆。三年为陛下组建出大宋第一个重骑兵营,这可不是三两天便能干完的。”
赵祯看了她足足半晌,忽然开口道:“云卿你有经纬之才,既然已经出世,那便不必瞒朕,朕亦不必瞒你。朕欲励精图治,成就不世之功,不知云卿有何可以教朕?”
此言一出,云川也不由肃了脸色。
半晌,云川轻轻一叹,不顾礼数,抬头直直看向赵祯,“不知陛下想成就何等不世之功?”
她简单一句话,竟是把赵祯问得一愣。
不世之功,历朝历代无数帝王谁不想成就?可什么又是不世之功?
“自是……天下大同、千秋万代的伟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