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红流翠宴?”廖员外一张圆脸笑得见牙不见眼,“明日酉时?”
“正是。”云川一口饮进杯中琼浆,“明日酉时,雁回在软红堂内设宴宴请贵地名绅,还请诸位必定赏光前来。”
“哈哈,云大人。非是我廖某人不赏光,实在是鄙人一介商贾,不敢与陈州官仕名绅及诸位大人并提。若廖某人一介商贾前往,只怕坏了这等风流雅宴。”
云川一挑双眉,“廖员外何必过谦?您曾祖父与叔祖父皆是朝廷抡才大典上出的举人,便是整个陈州城都晓得。您这般自贬,可便是置朝廷的体面于不顾了。”
她这一番话说得十分刁毒,陪笑了大半个时辰的廖富晟脸色顿时便有些难看,却仍旧笑道:“云大人这话廖某人实不敢当。只是如今陈州饥荒,灾民遍地,廖某虽只是一介商贾,也知当此际者,确不宜此等饮宴。云大人既身为赈灾钦差使,想来也必然做此想。”
他这话说得更是比云川还要刁毒三分,直指云川这赈灾钦差使的官声。前有庞昱修建软红堂在前。云川若是跟在后面立马在软红堂开宴,只怕无论她这灾镇得如何,单凭她在陈州饥荒之时在软红堂大摆筵席,不用等她回京,御史台的弹劾折子便能埋了她。
云川哪里在乎自己官声如何?刚要回击,却听坐在旁边的展昭开口道:“不仅云翰林,便是包大人亦做此想。只是如今陈州形式,总需得由朝廷钦差与诸位本地士绅有所商议,才方便行事。是以包大人这才在展某作保之下,将软红堂借与云翰林,以供诸位商讨陈州赈灾事宜。”
展昭此语比云川要委婉的多,却是不软不硬的点出软红堂饮宴一事,乃是身为督查百官的御史中丞包拯亲自点头,彻底绝了廖富晟想在这方面做文章的心思。
云川看向展昭,眼神中意思清楚明白:展昭你可以啊!包大人的虎皮大旗你都拉?
展昭却避过她调侃的眼神,轻轻一咳,并不理会。
以她的性子,又哪里会在意自己官声如何?只是他却不愿她的苦心孤诣被无谓的风言风语所诋毁。她意欲在陈州以青楼歌坊之业以振民生,此事虽不违法乱纪,但确实有违朝廷教化风俗。他既然信她眼光心胸,便决心能护她一程便是一程。
云川这厢转头看向廖富晟,单刀直入:“廖员外,雁回虽是文官,却是边关武将出身,做事素来不喜遮遮掩掩。明日软红堂设宴宴请诸位,为的便是赈灾粮一事。至于请的都是谁,廖员外想必心中也必然清楚。被安乐侯庞昱挥霍一空的三十万石的赈灾粮,如今在何处,便不用云某多说了吧?”
廖富晟见云川竟是眨眼之间换了一副面孔,也不由神色沉了几分,“云大人,廖某人虽然不过一介商贾,却也知朝廷律例素来严禁官员强取民财。廖某人这粮仓里的每一粒粮食,皆是廖某人以市价向城东的许记米铺收购,有买有卖,账目可查。云大人可不能随意构陷、强占民财啊。”
展昭闻言,第一个反应却是要去拉云川。他生怕以云川的性子,听了廖富晟此言便要直接打人先打脸。
却不成想云川倒是半分未恼,只微微一笑,道:“廖员外啊,你大可以告诉本官,你确实不知那许记米铺本就是孙鹤年的妻家亲戚所开,为的就是将这些赈灾米粮的来路洗白。只不过……”她说到此处,看了一眼展昭,随即转向廖富晟,“廖员外想必知道,昨日陈州北门之下,数万饥民险些□□。若非我等及时镇压,此时整个陈州城只怕都已是乱民横行之处。就算是如今,震慑住这数万饥民不敢乱来的,除了我以自家项上人头担保的米粮,更是这守在城中巡逻的两千厢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