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起码也要有米……嗯?那个是?
温岩来回扫视四周的视线在扫过一家黑乎乎的小店后又重新折返了回来。
那是一家卖炸品和烧烤的小店。穿着脏兮兮、油腻腻围裙的大肚男人正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削马铃薯皮。马铃薯大小不一,表面凹凸不平,有的还冒出一点尖尖的绿芽。这样的马铃薯整整有三桶,那削马铃薯的大肚男人脑袋和大腿之间夹着大肚子,动作十分笨拙,削个马铃薯皮四舍五入约等于上刑,一桶马铃薯竟是硬生生削出半桶皮来。
温岩在自己的脑袋里刨了一半天总算翻出了有关这个男人的记忆。男人诨名大肚李,这间炸品店平时是他媳妇儿在看,削皮穿串儿刷锅洗碗这类的事情也是他媳妇儿在做。大肚李只管晚上来了在客人面前把媳妇儿准备好的材料往油锅里一炸,炸好了起锅让媳妇儿给客人送去。歇店了就去找狐朋狗友喝酒抽烟打麻将,一点儿不帮忙媳妇儿。他媳妇儿和他为这事儿不知道吵过多少次,烤串儿胡同就没有一间屋子是隔音效果好的,夜里这对夫妻的吵架都被邻里当比话剧小品来“欣赏”了。
大肚李这会儿能坐在这儿削马铃薯皮,看来这回他是把媳妇儿气狠了。媳妇儿直接对小店撒手了。
“大肚……李卿……李哥!”
温岩还没完全习惯这个世界的称呼,别扭了好半天才想到一个还算合适的称呼。
大肚李一抬头就看见温岩站在自己面前,一脸严肃地右手按胸,左手微伸,如同西方电影里的外国人一样文绉绉地问:
“敢问您是否能把这些马铃薯皮给予我?当然,是免费地给我。”
大肚李和温岩住一条街上,大伙儿抬头不见低头见,他自然是认识温岩的。就是温岩这会儿的形象和以往那邋邋遢遢的酒疯子形象没有一点相似,害得他花了好几十秒才认识这是方老太家二楼的未婚先孕女。
以往浑浊得像是树干上两个洞的眼睛如今明亮而有神,乱七八糟好似鸟窝的头发也干净利索地盘起。一身衣服虽然老旧过时,洗得发白,但整个人十分干净,就连指甲缝里都没有一线黑色。总是趿拉着拖鞋的脚上好好地穿着廉价的帆布鞋,平时一靠近就能闻见的酒臭今天变成了淡淡的肥皂味儿。
眼前的温岩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要不是手上全是泥巴,大肚李都要用手去揉揉自己的双眼了。
“阿、阿岩?”
“是我。”
“你、你……你想要土豆皮?”
“是的!能否请您把这些宝贵的马铃薯皮,免费的,给我呢?”
听着温岩咬重了“免费的”几个字的大肚李这会儿还想掏掏自己的耳朵,看看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以前的温岩不说是坏人吧,但挺难相处的。别人帮她她会觉得是看不起她,多说她几句她就会觉得别人是在排挤她、打击她,要她自己主动找别人帮忙,那还是等下辈子吧!但现在,那个温岩居然来求他了?还是为了一点土豆皮?
“可是可以……你要拿去干什么呢?”
大肚李承认自己是很好奇这是吹了什么风。
“吃!”
温岩回答地很干脆,干脆到只有一个音节。大肚李大张着嘴巴,半晌没有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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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着实是太好奇了,大肚李干脆让对门儿帮忙看一下自家店铺,自己帮着连爬个楼梯都吃力到犹如登山的温岩把泡在泥水里的土豆皮搬到了方老太家的二楼走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