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着一双猫瞳儿,眼尾流曳上扬,目光澄澈明媚。此刻人就站在丛丛簇簇的海棠前,仰面端详这位小舅舅。
他骗人。乌衣卫的人果然浑身是戏,比她明玉郡主还会演。
但对于这种老戏骨,明玉郡主还是非常尊敬的。
她人不过去,却把他的轮椅推过去,“我要回去了,殿下您请便。”
安王刘琰随意地靠在椅背上,玉扇在他指间轻轻地转。他发如墨染,肤色玉矅,在日色底下并不似宫墙甬道坠马时那样苍白。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乌衣卫的首领,反像一位疏懒的贵家公子。
明明眉目深隽眼廓狭长,然而他的眸光却像是擦过嶙峋山巅的风月,浅浅地凝视她。
明玉郡主是个俗人,从来以貌取人。
在她还不识字的时候,看到戏台子上的俊俏小生因为作恶被一棍子拍扁,就能嚎啕大哭,委屈到连最爱的莲子糕都哄不住。
她以貌取人就罢了,她还不讲理。
本性难移,在明玉郡主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及笄之年,她被安王殿下如此一看,顿时小心肝被揉碎成稀巴烂。
刘珣那个二傻子总说安王殿下很可怜,是个老实人。萧棠突然理解他了,甚至可以说是感同身受。有这种眸光的男人,他能坏成什么样,明明温柔的都能够笼出水了。
“您是不是在想,我怎么不问您为何骗我。”
她又不急着进去了,站在他面前说道。她的唇线生得很漂亮,即使不在笑也漾着的。
刘琰没有说话,他还是在注视她,深黑的眸底只有她一个人。
“您在想,如果不应我,看我一个人如何自说自话接下去。”
刘琰对她眨眨眼睛。
“您现在是觉得,这个明玉郡主看起来也算有意思,不似传闻里那样不讲道理。”
刘琰终于清咳一声,偏头抿开笑意。
这是害羞了。
害羞?
刘珣,你说的太对太对,这位果然是个老实人。
“明玉,你怎生逛这般远。”
华容公主早不来晚不了,这时候倒是俏生生地赶过来。
人未到声先至,她过来就看到萧棠和刘琰隔了一丈远在琢磨轮椅。
这一幕和谐又诡异,生生辣到华容公主善睐的双眼。
“安王叔,您也在。”
乌衣卫的首领突然出现在自家府邸,这是一件极其考验府邸主人承受能力的事情。
华容公主还算淡定,微笑跟刘琰打招呼,又示意萧棠赶紧站好队,别跟刘琰搅和在一起。
安王殿下也很从容,没有一丝身为不速之客的不适,显然这种事情做多了,轻车熟路毫无新鲜感。
“路过。”他说。
华容公主眼角一抽,眼刀子飞到他的轮椅上,“这是?”
都知道安王刘琰有腿疾,但那也只是一瘸一拐的。不过是先前内宫坠马受了一惊,现在居然要惨到坐轮椅。可别,这不是站得好好的么?
刘琰神情疏懒,语气正经,“替步良具。”
是因为被上次的意外吓到了,从此对马匹这种会发疯的坐骑退避三舍,去哪都改用木质轮椅了?
有想法。
明玉郡主佩服地看着他。
刘琰倏忽合上玉扇,难得神情认真,宛如要说什么掏心窝子的话。
“我这双靴子,很难得。”他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