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里把戏服道具一件件折叠摆放整齐,放进经年的老木箱里,盖上盖子,再用同样历史悠久的锁头把箱盖锁上。
墨班主已经打了电话雇了搬迁公司来,看墨里还在摆弄木箱子上的锁,出声提醒他:“阿狸,不用锁了,反正都是要扔的。锁不锁都无所谓。”
这些破衣烂木头,扔了只怕也没人愿捡。
墨里不锁了,直接趴在掉了漆的木箱上,一股混杂着些微潮味的木头味道钻进鼻中。并不难闻,反而清清凉凉的很舒服。这是童年的味道,是老戏园的味道。
“爸爸,我这两天一直忍不住在回想一件事。”墨里软软地把脸贴在木箱上,声音也是懒洋洋的。
“什么事?”
“我一直在想,我们最后一次走出老戏园的时候,我到底有没有锁上门?我记得好像是锁了。”
墨班主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在想什么:“……老戏园都没有了,锁不锁有什么区别。”
“还是有区别的。”墨里十分坚持,“那一次是最后一次从从老戏园里走出来。最后一次总应该有点不一样才对。”
“那到底哪里不一样?”墨班主现在对儿子分外有耐心。也许是这几天墨里持续低落的情绪,让他连跟儿子说话都不敢大小声了,生怕惊着他。
“我不知道,我想不通。”墨里又趴回木箱上,眉头皱成小山峰。
雇来的搬运车很快来了,墨班主指挥着工人将打包好的几个木箱笼搬上车厢。墨里安静地站在一旁,那些他细心锁好的箱子被一个个抬走,随意地堆放在脏污的后车厢里,最后关上厢门,闪着尾灯远去了。
夜里,墨里又做了那个梦。
幽暗的月光清辉下,戏园的废墟开始坍塌,碎成粉末,一股一股飞散在空中。
他在废墟中走过,灰尘缠绕着他的手脚,让他举步维艰。
戏台往地底陷落,露出一片空洞洞的深穴,破败的桌椅席位被吸入那未知的黑暗,被扔弃的箱笼戏服却从地下深处升了起来。
戏服张开,宛如一个个没有头颅和手脚的躯体,它们围在他的身边,如同还在老戏园里,忙碌的师兄弟们在登台演出的间隙,还不忘将他带在身边。
所有被丢弃的都回到了这座废墟,陪着他永远困在此地。
耳畔响起喁喁的细声,仿佛亲密的耳语,但却太嘈杂,让他听不清楚。
墨里半夜惊醒,满头冷汗。
梦里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噩梦,醒来时却一阵心悸。仿佛有什么将他从梦中吓醒,又在他醒来的那一刻逃失无踪。
墨里抱着被子愣愣地坐了许久,直到背上的汗都挥发一空,一阵凉风从窗缝里吹进来,他突然被惊到了一般,猛地从床上跳了下来。
飞快地穿上外套,冲出了家门。
睡在隔壁的墨班主被他惊醒,披着睡衣走出卧室时,只看到他离开的背影。
“阿狸,半夜三更的你干什么去?!回来!”墨班主拿起表看了一眼,凌晨三点。他着急地追了出去,哪还有儿子的影子?!
一阵凉风吹来,墨班主打了个喷嚏,他急慌慌地回屋一边穿衣服一边拿起电话给在派出所分所当所长的老友打了个电话。
“老梁,是我,老墨。……阿狸半夜跑出去了,也不跟我说去哪儿!这孩子任性起来太让人头疼!老梁,还得麻烦你帮我安排人找一下……恩,我知道咱县治安好,我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