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水拍在脸上,清醒之余头也更痛了。岑蔚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活像孤魂野鬼。刚出道那会儿,他的底妆是最省事儿的,如今他和所有人都一样,需要靠厚厚的底妆掩盖脸上的各种瑕疵。
刚洗完脸,林经纪的电话又打过来了,说给他订了下午三点的机票,让他下了飞机就去公司。岑蔚应着,又看了眼镜中的自己,出去便开始收拾行李。
去机场的路上,他忍不住去微博上看了一下,数不清的人@他,私信他,有质疑的,有愤怒的,还有失望的。岑蔚想起刚出道的时候,公司给他的定位是富二代海龟,他跟林经纪说自己跟哪个都不沾边儿,林经纪说不沾边儿就去演沾边儿了。于是从那天起,他比别人多了项工作,就是学英语。上课跟着外教,下课背英文剧本,想开心些就背点自己喜欢的剧本,不然就背些专业名词特别多的。慢慢的,他渐渐习惯了这个人设,演得自己都快相信了。
飞机上两个多小时,他一点困意都没有。机场里的记者比接机的粉丝还多,每个人都在等着他解释,可又有什么好解释的呢?他就是一个穷小子,如此而已。岑蔚如丧家之犬一般溜进了停车场,林经纪正坐在车里等他。
“公司决定冷处理”,林经纪说,“这种事情越回应就越麻烦,还不如等一等,然后放点别人的新闻出去,慢慢也就没人惦记你这事儿了。”
“难道我们要一直瞒下去吗?”岑蔚问。
“不然呢?”林经纪反问道,“告诉他们,你们的爱豆其实和你们一样,可能比你们还穷,打小父母下岗,上小学就开始帮父母练摊儿,上大学的学费都是东拼西凑出来的?”
岑蔚烦躁地闭上了眼睛,林经纪继续说道,“你要是打一开始就是草根人设,这点事儿算什么啊?你再说惨点都没事儿,因为人设就是卖惨。问题是你不是这类型啊,喜欢你的粉丝都是因为憧憬富二代啊,出道好几年你现在想起坦白来了,你坦白了,人家受得了吗?”
然而事情并未如林经纪等人预料的那样,岑蔚前脚刚到公司,后脚就被告知一个本来已经快要签约的轻奢品牌代言告吹了。公关商量了整个晚上,网上的形势却越来越糟糕,岑蔚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商量来商量去结果什么也没商量出来的众人,他想糟糕的事情恐怕才刚刚开始。
午夜前,岑蔚又丢了一个在知名导演的电影中出演男配的机会,公关部最终也艰难地做出了召开记者招待会的决定。然而招待会上说什么,岑蔚说了不算。他像一只提线木偶,张不张嘴,张嘴说什么都由别人决定,最惨的是,一旦产生不利后果还需要他来承担。
“岑蔚,请问网传你从小家境艰难,从未出国留学是不是真的?”
“你的海归身份是不是造假?”
“你有什么想对粉丝说的?”
“听说你昨天掉粉20万?”
岑蔚看着台下的记者,不由的心慌,之前林经纪的叮嘱也变得那么可笑,可是他又必须要这样说。
“我从没说过我的家境很富裕”,岑蔚说,“出国留学是签约之后的事情,我并没有刻意隐瞒,只是没想到大家会误会。我的家境很普通,如果这让大家觉得失望了,那我感到很抱歉。”
记者招待会后,岑蔚的道歉被评为年度最不走心的道歉。如他之前想的那样,糟糕的事情这才刚刚开始。24小时之内第二次失掉代言的时候,岑蔚已经说不出自己是不甘还是茫然了。他窝在沙发里,听公关部的人吵来吵去。夜深了,糟糕的一天即将过去,更糟糕的一天即将来临,岑蔚疲倦地闭上眼睛,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你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