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样明朗而朦胧的月色,掩盖着世间的污垢,却又任时光尘埃浮起。
他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耳畔传来“沙沙”轻响,好像是拂过院落中繁盛草木的风声,又好像极轻的脚步声。酒吞童子察觉身后几乎与天地融为一体的陌生气息,不满地睁开眼。
那个说要为他治伤的人,正披着月光向他走来。
明月夜穿着洁白的睡袍,并不很名贵,样式也简单,决计比不上从前他统一制式的那些古色古香的长袍来得华美,但依旧被他传出不染烟火的出尘之气。双足赤.裸,轻轻踩过柔软的草地,如瀑青丝与宽大衣袂在微风中扬起又落下,整个人宛如超脱时光之上,那些尘埃啊污垢啊通通近不得他的身。
在这般气质下,他绝艳的相貌反而不起眼了。
酒吞童子撇撇嘴,无法阻止心里对他生出的好感,或许是因为他太像自己的好友大天狗吧。
不知道他想法的明月夜在他身边坐下,目光扫过他敞露的坚实胸膛,上面遍布伤口,血迹斑斑。
“有兴趣说说吗?”明月夜问道,摊开的右手燃起一团金色火焰,焰心有一抹幽蓝光泽,与之前释放的灵火相似,但那令空间扭曲的暴烈变成了充满生机的柔和,“关于这些招招致命的伤。”
“没什么好说的。”酒吞童子眯了眯眼。那团火焰还未笼罩下来,身上的伤口就已泛起肌肉蠕动生长的麻痒感,稍微轻一点的伤光是被照耀,便已经结痂了。
难以想象的可怕治愈力。
明月夜不再发问。他双手一拉,十指弹动间将火焰分裂成纤细的火苗,融入酒吞童子每一道伤痕中,无论是血淋淋的新伤还是早已痊愈只剩下疤痕的旧伤。
这些伤疤里藏着愤怒与血的味道,印在他古铜色肌肤上,像辉煌的勋章,又宛如隐秘的悲哀,时隔多年再次牵动,仍在汨汨往外渗出带毒的血。
酒吞童子最重的一道伤在左肩,是刀伤,从侧颈拉到右腰,中间只差一点便割裂心房,险些将他斜斩成两段。那道伤被五缕火苗覆盖,柔和的力量源源不断修复着破坏严重的肌理筋肉,却似乎收效甚微。
“这么重的伤是怎么活下来的。”明月夜盯着伤口超过五秒,酒吞童子便懒懒地说道,不等他移开目光,又平淡地接上:“很简单,我避开了这一刀两个要害目标,头颅和心脏。”
对于妖怪而言,想让他们死是一件既简单又困难的事。简单在于他们的要害处不比人类少,而且和人类一样脆弱,甚至在某些情况下比人类更脆弱。而困难在于,有能力威胁他们,袭击他们要害的不多,绝大部分是同类,偏偏他们的同类在这片天地近乎绝迹。
“砍这刀的妖怪杀你之心非常强烈。”厚厚的金色火光仅仅让那道伤口止血,要想痊愈,明月夜还要费更大力气才行,“杀气都透过血液流出来了。”
酒吞童子闻言,咧嘴笑了。妖怪大部分是俊男美女,他也不例外,笑起来时英俊的面容仿佛在发光。
“那是我的杀气。”他说,“那个人想不想杀我,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
“真复杂。”明月夜语气毫无平仄起伏,双手捏印,两簇小小的焰光从指尖跃出,凝炼成细腻的粉末,星星点点泛着微光洒在伤处。
酒吞童子习惯性想耸肩,但考虑到自己浑身是火,又怕扯裂刚刚开始愈合的伤口,所以忍下了。
这场治疗并未持续太久,大约十分钟,又或者不到半个小时,明月夜便有些后继无力,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