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他多心?宫绛被他说得肚子好像也饿了:“行了行了,想吃什么?”
俸迎满眼期待地指向了一个地方:小吃街。
这是这一带最出名的小吃街,夜幕一降,摊位前的灯便竞相发亮,五光十色,汇聚成一条不眠的夜路,吆喝声、划拳声,像激烈的交响乐,唱着热闹的旋律。俸迎走入这个喧闹的世界,却如进入人间仙境,心情雀跃无比,如痴如醉。
富家子弟估计没什么机会来这种地方吧,这里没有高雅的装潢,没有温暖的暖气,一套套桌椅就摆在寒风之下,对月而饮,对星而谈,仅有的防护只是头顶那不堪一击的防雨布。温暖来自于酒友们的热情,热闹来源于放纵心情的朋友。
“我第一次来。”俸迎忽然像睡醒了一眼,耷拉的死鱼眼睁了开来,而后宛如高悬的银月,弯出笑的弧度,他就沐浴在灯光之下,高出别人一个头的优势令他格外显眼夺目,仿佛被众星捧起的月,夺目鉴人。
宫绛愣住了,这小子打起精神的样子,还……挺有气质的。
俸迎迫不及待地拉着宫绛进入平民的幻彩世界,目光在一排排新鲜的食物上掠过,脚步一刻不停地奔向香味集散地。他好奇得像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孩子,指着这个问是什么,指着那个问好不好吃,方才还说自己懒,现在却觉得懒拖累了他的胃。
路过一家卖炸昆虫的摊位,俸迎跟其他人一样作出了惊奇和嫌弃的反应:“这些虫子能吃啊?”
宫绛毫不犹豫地买下了一串炸蜈蚣,当着他面吃得蹦嘎脆:“不能吃敢拿出来卖?”他小时候不知靠这些虫子度过了多少个饥肠辘辘的日子,那时候实在太饿,他没有勇气回家面对家人的拳打脚踢,只能靠着一双冻得发红的手,在农地里刨,刨到见到虫子为止,然后像没见过钱的乞丐,扑上去把虫子烤了。这个大少爷,哪里懂他过的苦日子。
“小绛,我也要尝。”俸迎心动了,握住宫绛拿签的手,就着往自己嘴里一送,不知什么表情地咀嚼起来。他在做艰难的思想斗争,要不要将这好吃的玩意跟蜈蚣这恶心的虫子结合起来,然后他得出了结论:想这问题好麻烦啊,不想了,好吃就行了。
于是,他为了一饱口腹之欲,买了十串不同种类的虫子,吃得满口虫香。
两位小姑娘在他们身后,好奇又好笑地窃窃私语。
“他吃了十串虫子啊,好厉害,我都不敢吃。”
“所以人家是大丈夫,我们是小女子呀嘻嘻。”
“哇哦,诶,他们两人好高啊,会不会是模特呀?”
“高的那个十有八.九是模特啦,但是稍矮一点的就……”
“怎么了?”
“不知道你看到他正脸没有,脸上好长一道伤疤,特别吓人,像被人砍了一刀一样,这鬼模样怎么可能是模特?”
“不准说小绛!”俸迎突然回头冲那两位女生大吼,不说那两人,连宫绛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宫绛一回头,心虚的两人被他骇人的伤疤吓得魂飞魄散,小声骂了一句“神经”后,张皇失措地逃了。
宫绛从头到尾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了?”
“她们说……”俸迎一噎,看到宫绛迷茫的神色,欲言又止。
“是说我丑吧。”宫绛猜到了大概,“无所谓,随便别人说去。”他都背了“宫丑”这个丑名,还有什么闲言碎语背负不了的,“你不用那么义愤填膺,我习惯了。”
俸迎张了张唇,话语即将冲破关卡的时候,却咬紧了牙关,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