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呐,”老人含糊不清地张着没牙的嘴开怀大笑,“什么都好,就是族人太少呐!”
苏雪禅点点头,“是,这确实不太方便。”
老人笑咪咪的:“可既然都是一家人了,人少就少吧,人少也清净呐!”
苏雪禅也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他从未在青丘感受如此亲昵又淳朴的人情,他的父母端持恩爱,弟妹也都温尔有礼,亲人间的互动无疑是温馨美好的。可此处的氛围更像是平原上吹拂而来的热腾腾的夏风,火力洋溢,毫无遮拦,扑面将人抱个满怀,有一种坦诚而热烈的悸动。
他将一缕草叶穿过编好的缝隙中,给手里的蒲席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下次再来的时候,可以禀告母亲,给他们带一些好种子和布匹钱币……他这样想着,就摸了摸一旁孩子的小脑袋,将自己腰间坠着的玉珠解下来递给他玩。
变故发生在雨停的几天之后。
苏雪禅已经决定于明日离开此地了,为了报答领胡族人这些天的悉心照料,他顺着玲瑶的指点,带着流照君去阳山深处捕获猎物。领胡不食荤腥,他想送给他们一点过冬的御寒之物。
他在阳山深处寻找了一个白天,终于猎到两张熊皮和三张虎皮,他兴高采烈地下山时,还想着把这些东西都堆在那个总是昏昏欲睡的老人脚边,等她醒来后,一定会抱着这些厚厚的毛皮,笑得合不拢嘴。
——但是没有以后了,浓烟滚滚,他的眼中倒映着熊熊火光,鼻端萦绕着浓浓腥气。
“什么都没有!一群又穷又丑的畜牲!”
叫骂声混合着女人的尖叫和男人悲愤欲绝的咆哮哀嚎,在泼天的血光中,首领的头颅被插在削尖的木桩上,他的眼睛还是睁着的,到死都没有瞑目。
他再也不会爽朗地笑着,向他展示自己亲手打制的锋利箭簇了。
浑身赤|裸,破腹开膛的女人横躺一地,求饶哭泣的女孩们被狠狠撕开布衣,压在尘土里肆意侵犯,少年在凄厉的大骂声中被利刃贯穿身体,砍下首级,如皮球般被一脚踢到盛放粮食的竹筐中,涓涓血流濡湿了打翻在地的粮食,那是他们精心挑选出来的,决定用于新年耕种的珍贵麦种。
苏雪禅背着沉重的兽皮,在那个瞬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哥哥……”被长戟钉在地上的孩童无力地哭泣着,为首的神人抬头望向前方,一把将长戟拔出,在幼童逐渐冰冷的身体上擦了擦鲜热血迹。
“你又是何人?”
苏雪禅颤抖着嘴唇,腰间流照君如狂龙怒啸!
——“老子是你爹!我操|你们妈的!”
天下再无比剑此更凶悍如刀的磅礴杀意!
流照君如长虹贯日,在那一刹那连穿十人胸膛,连斩十人首级!
持剑者杀!持刀者杀!手染罪业者杀,残暴行凶者杀!
那一道剑光纵横百里,于是那泼洒而出的鲜血也飞溅百里,无人能从此剑下生还!
他竹青色的衣衫上已经遍布斑驳血迹,他整个人都像是被血染过的。
苏雪禅提着剑,面容扭曲如修罗恶鬼,剑锋在黑红色的土地上划过一道蜿蜒曲折的裂口,他一步步向领头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神人走去。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他喃喃道,“他们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伤害他们……”
持戟神人妄图在方才与流照君的剑气相抗,双臂早就被齐齐斩断,此时只得像一只扭曲长虫在地上恐惧地乱滚乱躲,“它们是妖!我们是尊贵的神人,寿命与天齐平!妖族天生就是被我们奴役驱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