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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
东西……你不能杀我,我是厌火国的……!”

    ——厌火国的尊贵神人被流照君一剑腰斩,肠肚肺腑如同天底下最恶心廉价的垃圾一样溅得满地都是。

    他浑身是血,在遍横的尸体中找到了领瑶。少女赤|裸纤细的身体犹如洁白的羔羊,上面遍布的都是污渍斑斑的伤口。她的腕骨呈现出被恶意摧折后的畸形,但她的手里还抓着一把红铜匕首,至死都不曾松开过。

    那束赤红色的娇嫩花朵,终究还是零落到泥土中去了。

    他拔下老人心口插着的尖刀,她再也不会张开眼睛,对苏雪禅露出慈祥开怀的笑容了;他为年少的孩子擦干净小脸上混着鲜血的泥渍,他们昨天还缠着他,要他讲讲青丘的故事;他为嗓音柔和的妇人穿好衣衫,她凌乱的鬓发间还纠缠着一枝朴素的木簪,那是她的丈夫花了两天亲手为她做的,他到现在还能记起妇人提起它时候的神情语气——

    ——“连朵花都没有呐,这个男人呀!”

    他咬着牙,含着一腔悲怮与怨恨,不停把苦涩的泪水往肚子里吞。

    领胡一族的骨殖皆由苏雪禅亲手一具具收敛。

    他籍由火焰燃烧尽他们遭受的所有屈辱和不甘,又将那些珍贵的灰烬用兽皮包好,合葬在阳山下的一棵巨木前,因为他还记着老人对他说的话,他们是一家人。

    而后,他又用狐族秘术将那十几个神人的魂魄拘禁在阳山之中。

    “与天同寿?”他冷冷地笑了,“那你们就永远在这里为他们守灵吧,直到你们神魂消散,永世不得超生为止。”

    他对那座高大的新坟拜了又拜,最后还是满身是血地回到了青丘,回到了他的避风港。

    ——他终于明白苏斓姬话里的意思了。

    在侍女和仆从的惊叫声中,他从青丘山图的传送阵里一头栽下,精疲力尽地昏了过去。

    苏雪禅在一夜之间长大了。

    他从一个天真意气的孩子,逐渐长成了日后那个温和稳重的少年。

    “我到现在仍然恨我自己,”他面色苍白,“倘若那天我没有离开,哪怕稍微靠近一些……”

    黎渊看着他,挺直的脊梁如山岳沉稳,“那不是你的错,相反,是你为他们报了仇,你做得很好。”

    苏雪禅勉力一笑。

    “这就是……妖族现在的境况了……”

    黎渊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奇异的火光。

    那是由不甘和期冀,隐忍和愤怒交织而成的火。

    鬼使神差的,他竟忍耐住识海颠簸的剧痛,伸手覆住他的手背。

    “毋需忧心。”

    苏雪禅浑身一颤,黎渊的掌心炽热,语言里的温度亦是炽热,他心头微微发抖,竟于困苦残忍的回忆和痴情不得的酸涩中涌出一股朦胧喜悦的甜蜜。

    哪怕被他那样伤害过,哪怕他心有所属……但只要他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乃至一句话,他的心神仍然会为他所牵制,不受理智的影响。

    黎渊的手很快便收回去了,他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终究只是点了点头。

    就这样吧,这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