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保护好他。
而在千里之外的虎跳涧,周弦卧在一方窄小山洞间,身下稻草杂乱,显然是痛极挣扎抓握所致。她胸脯起伏,冷汗顺着面颊滚珠似的滑落。即使如此,她仍咬牙推着周北南的胳膊,作出一副温柔笑脸来:“兄长,莫要忧心我,去吧。外面……外面的弟子,少了你怕是难以支撑……”
外面刀兵相摧之声嘈嘈切切,周弦极力压抑的喘息声声入耳,两相逼迫下,周北南脸上的汗倒比周弦出得更多更急。
周弦劝他:“兄长,去呀。”
周北南狠狠一咬牙,将周弦被汗水濡湿的发丝仔细别至耳后:“小弦儿,忍耐一下,我马上便回来陪你。”
语罢,周北南向后喝道:“程顶,守好她!”
那昔日张扬跋扈的青年如今身处这泥污遍布的小山洞间,连站都不很能站直身体,但听到周北南的命令,他眼中依旧有滔滔的意气光芒:“是,师兄!只要程顶身在,师姐就安然无恙!”
话一出口,程顶方觉这话有点说满了,在周北南转身出洞后又几步追了上去,压低声音道:“师兄,师姐这……这是快生了吧?”
周北南瞪着他,示意他有话快说。
程顶支支吾吾道:“……我没学过呀。师姐这刚满八个月,我听人家说什么‘七活八不活……’”
话说到这儿,他也知道自己乌鸦嘴了,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子。
周北南心中忧急,又听了这么不吉利的话,张口就骂:“你没学过我他妈学过?!什么活不活?我告诉你,你死了小弦儿都不会死!你——”
这蛮荒里无医无药,最要命的是他们身边连个女弟子都找不着!
周北南本来就为着这个着急上火,程顶这没头没脑地一问恰好触动了他心里头最不安的那根弦,一时间上手抽死他的心都有了。
可还没等他发难,就听见周弦强忍痛楚的轻言安慰:“尘哥以前教过我,莫怕,兄长……”
周北南顿觉羞愧,自己一个大男人,竟还要濒临生产的妹妹安慰才能勉强定下心神来。
他抽出钢炼长·枪来,在掌间提了两提:“……等我回来。”
周弦注视着周北南横槊大步流星而去的背影,而程顶跪回到周弦身侧,面对魔道军马亦不曾抖过一下的双手现如今连搁放在哪儿都忘记了:“师姐……”
周弦微笑着抚上作动不已的孕腹,习惯地安慰道:“……别怕。”
这话她是对程顶说,亦是对腹中胎儿说的。
……别怕,慢慢来。
渐渐的,她清澈温柔的笑颜间蒙上了一分难言的忧悒。
尘哥,她来了,你知道吗。
在更远处的蛮荒中部,封山附近,孟重光高一脚矮一脚,踉跄独行在这白草黄沙、荒烟野蔓之中,厉声唤道:“师兄!”
九枝灯有可能欺瞒于他,但若是师兄真在其中呢?若是他没有骗人……
孟重光越想越惊怕,呼喊声带了浓重的哭腔:“师兄!重光在此处,求求你出来吧……重光不再犯了!重光发誓再也不逼师兄,再也不骗师兄了!师兄去哪里,重光便跟着去……求求你出来啊——”
他像是因为太过顽皮被抛弃的孩子,只能在黑夜中跌跌撞撞,向不存在的人拼命道歉讨饶,妄图乞得一丝心安。
远远地,他看到了一棵低矮枯树间挂着一条飘飞的缥碧发带。
那是风陵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