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关灯 特大 直达底部
第96章 无所不能


    而确定屋中有一个呼吸变得均匀后,陶闲把手伸到了篮子下,鼓足勇气,启唇道:“孟师兄,我……”

    孟重光闻声看向陶闲,示意他噤声,目光却在碰触到他后径直越过了他,望向窗外。

    半晌后,他微微皱眉道:“……外头那个是曲驰吧?”

    陶闲闻言一愕,扭头去看,果真透过窗户瞧到在白茫茫的雨雾里,有一个只着单衣、勤勤恳恳地埋头挖掘着什么的青年影像。

    他丢下篮子和针线,踉踉跄跄地奔了出去。

    雨声沸反,粗线似的雨滴在水面上射出一圈圈圆纹。陶闲心急得很,什么雨具都没带便奔出塔来,拖住了那大雨天跑出了家门来的人的胳膊,极力用瘦弱胸腔里发出的颤声压过雨声:“曲师兄,你做什么呀!”

    曲驰应该是笑了,雨水顺势侵入,流入他的口中,他很文雅地侧过身去吐掉,推着陶闲的肩膀:“你回去。我马上就回。”

    曲驰的外袍垫在泥泞一片的地上,上面堆满了柔韧的黄泥。

    陶闲被淋得眼圈都在发红:“现在挖泥做什么?”

    曲驰天真地一笑:“我也给你堆一个。”

    “堆什么?”

    “火塘呀。”曲驰被雨水淋得面目不清,但想也知道那该是一张多么温和可亲的笑脸,“我给你堆一个,你就不会去别人房中了。……就会一直在我身边。”

    陶闲愣住了。

    雨水敲在陶闲身体上,把他浇得噼里啪啦作响,但是他的左胸却有一团热气顶着向上升去,把他的眼眶熏蒸得发酸发软。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曲驰一愣,继续被吓得脸都白了,把手在空中洗刷一番,才膝行过去抱住了陶闲,努力释放他能够释放出来的最大善意:“哭什么呀。不哭,不哭。我给你吃糖,多少都给你。你不要哭了。”

    陶闲不说话,只是哭。

    曲驰抛下了他刚刚收集起来的黄泥,从怀里被浸透的手帕间摸出一颗小石子,珍惜地塞进了陶闲嘴里,陶闲张开口,含住了石头,牙齿和舌头却不敢碰触曲驰的指尖哪怕一下。

    “怎么办啊。”陶闲没头没脑又含混不清地说,“……曲师兄,我走了,你该怎么办啊。”

    一番兵荒马乱后,一身水一身泥的两人回到了高塔。

    丹阳峰的弟子呈上了热水,但陶闲坚持不肯先洗漱,只说自己的针线篮子落在了徐师兄房中,他要亲自取来。

    说罢,他也不顾丹阳峰弟子和曲驰的劝说拉扯,一头扎出了房间,瑟瑟发抖地滴着水跑进了整座塔中最温暖的地方。

    门轴乍然一响,孟重光脸色一变,捂住安睡着的徐行之的耳朵,抬头正要瞪眼,却发现是水鬼似的陶闲回来了。

    他浑身上下一齐往下滴水,好像随时会融化在水中。

    孟重光刚想说些什么,陶闲便快步走到了自己的篮子前,从底部取出一封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树皮信,又快步走到了软榻前,在距离软榻三步开外的地方站住了脚步。

    那茕茕的、有如影子般单薄的人,难得有胆量与孟重光对视,仿佛有无尽的勇气,将他充盈成了一个无所不能的模样。

    他抓住那封信,轻声道:“孟师兄,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