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眼不甘心地冲到崖边,张目四下望去,却只见到了一片嶙峋怪石,哪里还有半点人影?
小清观前,大获全胜的四门弟子欢天喜地地打扫着战场,将被魔道抛下的弟子尸首摆放在观前,只等作法安其魂魄、消其业障后,再就地掩埋。
广府君在观门前焦灼不安,徘徊不已,直到远远瞧到一个回雪流风的身影,方才松了一口气,自行踏剑迎上。
他刚想问岳无尘情况如何,便看见他背上趴着一个鲜血淋漓的小孩子。
广府君讶异:“这孩子是谁?”
清静君直言相告:“卅罗。”
广府君一时间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待回过神来,又怀疑清静君是否在拿他取乐。
他走到清静君背后,撑开那昏厥孩子的眼皮,确信看到的眼珠是墨黑色,才松了一口气:“师兄,莫要开这样的玩笑了。你右手可是受伤了?把这孩子交给其他弟子,快快回观,我给你包扎。”
清静君坚持道:“你仔细看他的脸。”
广府君面色一僵,再度低头细细查看。
然而广府君先前没能仔细瞧过卅罗,如今硬盯也盯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看出这少年皮肤淡黑,五官俊朗,身上亦无邪气,并不像魔道中人。
直到清静君将怀宁山中诸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于广府君,广府君方才拧起眉来:“师兄,你觉得他是当真失忆,还是假意欺骗、妄图保命?”
清静君说:“我觉得他在骗我。”
广府君心中稍定:还好,师兄头脑还清醒,没有被这魔道之人的花言巧语蒙混过去。
他接着问道:“那师兄打算如何处理他?”
清静君说:“我打算带他回风陵。”
广府君:“……”
他发现自打师兄从那场夜梦中苏醒过来,自己就猜不透他的心思了。
清静君解释道:“放他回魔道,我怕会纵虎归山。”
“那就杀了他!”
眼见清静君闭口不语,广府君目中现出急色来:“师兄,此时妇人之仁是万万要不得的!斩草除根才是第一要务!”
“……我不是这个意思。”清静君轻声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杀他,着实是有些便宜他了。”
广府君:“……”
“他的魔道经脉被我清洗一空,魔道自是回不去了。”清静君口吻慢吞吞的,“带回风陵,就当是将他软禁在身侧,时时观察。若是他还打算作乱,就依师弟所言,将他除去;若他安分守己,打算改邪归正,一心向道,假以时日,他或许还能派上别的用场。”
广府君好奇:“什么用场?”
清静君微微笑了:“……总之会对行之好的。”
广府君愈加一头雾水,不晓得饶卅罗一命跟徐行之又有什么关联。
但好在这头老虎被拔了牙,剪了爪,只剩下一条柔软的舌头,还变成了一头小老虎,广府君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完全不必惧他。
……昏迷不醒的卅罗,尚不知他的命运已被裁定了。
待他醒来时,正身处一间禅室的卧榻之上,身上被砂岩蹭掉一层的皮肉已被包扎好,整个人被绑成了一只白米粽子。
大概是小孩儿肉嫩且眼窝浅的缘故,卅罗稍稍一动就浑身作痛,眼泪哗啦啦直往下掉。
卅罗一边控制不住地流泪,一边咬牙切齿。
他当然不会失忆。松林间发生的一切,在他眼前不断重复,历历可见。他相信自己穷尽一生都不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