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江楚客终于点了点头。
二姐儿见他再无别话,只得又主动提起让主人赐名之事,江楚客却又摇了摇头。
看他这意思,还是不肯接受自己姐弟长期留下,二姐儿惴惴不安,每天忙里忙外的,过几天后,又把抽空做的两双鞋子捧到了江楚客面前。她这时候做的饭还很难吃,毕竟从前家中贫寒,哪里见过什么好饭好菜,但做鞋子的手艺却是娘亲亲传,颇有些独到之处,用的布料是江楚客随手寻给戴家小弟的几件旧衣服。
鞋子一双给江老爹,一双给江楚客,都是比照从前两人的旧鞋尺寸做的,针脚细密式样大方,鞋底比之旧鞋略有不同,足跟处底子稍微抬高了些许,鞋内足弓处也起了一个小弧度,恰与脚心贴合,穿上妥帖得很。
江楚客拎起江老爹那双鞋,瞥了二姐儿一眼,江老爹缠绵病榻已久,已经虚弱的下不得炕了,二姐儿怯怯望着江楚客,喃喃道:“等老爹病好了再穿。”
江老爹勉强抬手,接过鞋子摸了摸,叹道:“丫头也算有心了,看这孩子瘦得可怜,阿楚你留下他们吧,给你做个伴,不然你也......咳咳咳,孤单......”
老爹孤单了一辈子,不想让江楚客重蹈覆辙。其实江楚客并不怕孤单,但却不忍拂了江老爹之意,终于颔首应下,二姐儿大喜,忙拉过小弟,当场给江老爹和江楚客磕头,再次请江楚客赐名,江楚客扯过随身带着的藤纸记事本,用铅粉笔随手写下两个名字:秦客,半里。
但是二姐儿不识字,睁大双目怔怔望着那张纸。江楚客只得一字字念了一遍,他嗓音微有些沙哑低沉,语速也比一般人略慢些,因此才不常说话。
这名字听着很怪异,和一般人家里的奴婢名字不太一样。二姐儿却欣喜若狂,这秦客二字,分明就是按着楚哥的名字一脉相承而来,听着像是亲兄妹,然而半里是什么意思?她当时不敢询问,半年后和江楚客熟悉了,才打听小弟名字由来,江楚客说:“在家门口半里地外见到你们。”
原来如此。
今年七月,缠绵病榻近两载的江老爹走了,江楚客看着老爹瘦骨嶙峋的遗体,忽然觉得人生无常,于是把老爹安葬以后,他颓废了下来,每日只坐在江老爹生前住的西次间中发呆,茶饭不思,也不说话,眼看着就瘦了十几斤,直到这阵子才稍微有点精神。
秦客感念他的收留之恩,尽心尽力伺候着他。她熬煮了粟米粥,用青蒜和细姜丝炒了一碟醋溜菘菜,又蒸了两个鸡蛋,黄澄澄的蛋羹中滴几滴麻油进去,合着一只热腾腾的馒头,一起用木托盘端入上房东次间中,又默默退了出去。
江楚客本来懒懒坐在炕上,对着窗外发呆,见状缓缓转头,看看秦客单薄的背影。江家是乡村户,家里人又少,也没什么严格的主仆之分,之前这两个孩子明明一直跟着自己吃饭的,可是这有多久,一个月,还是两个月?姐弟俩竟然开始跟自己分餐了。
他恍恍惚惚想着,慢慢起身,挪向灶房。
灶房中有一张不大的小木桌,姐弟二人就对坐在那里,粗瓷碗中是粗糙的麦饭,因为实在难以下咽,秦客加水熬煮了许久,就着桌上一碟子自家腌制的酱菜下饭。
江楚客站在灶房门外默默看了一会儿,终于被江半里发现,他吓得险些扔了手中的碗,江楚客沉下脸,冲着秦客招手,让她出来。
秦客脸色也有点发白,放下碗战战兢兢跑出来,半里溜着墙根也跟出来,江楚客指指那粗粝饭食。
他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但秦客偏偏能看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