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体质不是很好,连着操劳几天,脸色有些发白,呼吸间胸口处还隐隐抽痛,这小贼竟能看出自己力有不逮,他觉得很麻烦,实在不想跟他啰嗦下去。
谭雁晓心中一阵绝望,却坚持道:“我不走。”
但他重病尚未痊愈,无力挣扎,被江楚客拎着肩头的衣服,推推搡搡扔出了大门。
于是谭雁晓只得蹲在大门一侧,茫然望着天空和旷野交界之处,他是真的无处可去,堪比一条流浪狗。
午后丽日高照之时,他乖乖蹲着,黄昏暮色四合之时,他还乖乖蹲着,蹲成了一尊虔诚的石狮子,仿佛打算在江家门口生根发芽,长成一棵倔强扭曲的小树。但若真这么怄下去,最终他也许只能成为一具饿殍。
秦客和半里从门缝中偷偷望了他几回,觉得实在可怜,晚饭时又给江楚客顺便提了提此事,江楚客眼皮微微一挑,终于道:“你想留下他?他的腿得打断重接,能把家里的钱花个一大半,你舍得?”
秦客顿时不语,她也是穷怕了,心中的确舍不得。但是门外那人如此执拗,看来是下定决心进不了这个门,就准备死在大门口了。
她一脸纠结地绞着纤细的手指,左右为难。
片刻后,江楚客忽然道:“去接他进来吧,你别后悔就成。”
大御皇朝这些年国力强盛民众富足,京畿一带乞丐不多,这般死缠烂打的乞儿更是少见,这厮倒是挺有个性的。
谭雁晓被秦客带入东上房,江楚客面前摆着一张竹纸,问道:“你年岁几何,识字吗?”
谭雁晓点头:“我今年十五,识字。”
“过来,签字画押。”江楚客拎起那张纸,是写好的卖身契,令他过目。
谭雁晓拄着柴禾过来,匆匆扫了一眼,便签上自己的名字,又蘸着旁边的印泥按下手印,从此成了江家的下人。
江楚客盯着纸上谭雁晓三字看了一会儿,见这一手字虽然算不得好,却也有几分章法,这孩子必定是有些来历的,才见自己时那一瞬间的惊恐神色也让人生疑,他决定要慢慢问出些什么来,于是将卖身契收入一只木匣中:“过两天你和我去一趟镇上的荣华堂。”
见谭雁晓一脸茫然之色,江楚客又道:“你的腿要打断重接。”
既然成了江家正经的下人,再住柴房就有些不妥,江家姐弟搬了西上房来住,谭雁晓占了从前江半里的床榻。江楚客让秦客把老爹的两身旧棉衣翻出来改一下给他穿,等年下有钱了再做新衣裳。
谭雁晓就此在江家安顿下来,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他吃得多,一个人快要抵得上江家三个人的饭量,腿又伤着,干不了什么正经活,等过两天去镇上把断骨重接,伤筋动骨的,怎么也得三四个月才能好,估计就只能养在屋里了。秦客已经开始管家中的账,她仔细算算账,脸色忽然变得不好看起来,话里话外觉得吃了大亏。
江楚客斜眼觑着她,唇角微微一抿,笑意隐现。
秦客想起他当初也曾提醒过自己莫要后悔,扁一扁菱唇,无言以对。这丫头初来江家之时,面色蜡黄瘦骨伶仃,仿若庙中小鬼,在江家不愁吃喝的养了一年多,肤色渐渐变得白皙光洁,一头黄发渐转乌亮,五官儿也长开了些,两只大大的水杏眼,一张清丽秀雅的鸭蛋儿脸,虽然穿的都是旧衣,江家更没有首饰给她戴,但也有几分看头。
但更让人吃惊的是那才来的谭雁晓,他只需要把脸上的污垢洗干净,露出本来面目,竟比秦客还要漂亮几分,看得江家人暗暗吃惊。
谭雁晓性情也甚为坚韧,江楚客带着他去镇上的荣华堂治腿,没长好的腿骨被活活打断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