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天下午见过白无常后,这小子就不大对头,也不知是又闹什么别扭了。
檀阳子拿起桌案上的火折子点上蜡烛,将自己的斩业剑挂在衣架上,褪了外衣,而后走到床边坐下,侧着身看着那被被子包裹的人形。
“你今天又闹什么脾气?”檀阳子连生气的心情都没了,只是用一种近乎无奈的声音问了句。
颜非不说话,显然是打定主意装睡到底。
檀阳子叹了口气。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要想方设法哄这小崽子了?那些被他捉回地狱的鬼若是看到他此刻这“低三下四”的样子,只怕要把好几百颗眼珠子都瞪出来。
“你若不说话,明天我也不带你去提刑司了。”
这话说完,那被子才蠕动了一下,从中露出一张被闷得发红的脸蛋来。那暗淡光线中依然熠熠发亮的眼睛盯着他,里面似有些怨气似的。
檀阳子满脑子的莫名其妙,仔细回想,也想不出白天又有哪里得罪了这崽子,”你这又是吃错了什么药?”
颜非用那种幽怨的眼神盯了他一会儿,问了句,“你和那个叫谢雨城的白无常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从来没听你提过他?”
檀阳子莫名觉得这孩子的语气很像正室捉奸,“能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共事的时间比较久,配合着办过几次差事。他们黑白无常虽然和我们一样都叫无常,但他们是仙,我们是鬼,不是一路。”
“那他说你趴在他身上哭是怎么回事?”
提起这件檀阳子漫漫长生中可以排进前五的糗事,青无常的脸色就更加臭了,“那是那一次天庭赐酒我喝醉了!”
“我都没有见你哭过……”
檀阳子觉着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于是挑起眉头道,“怎么?你这小兔崽子还嫌气我不够,还想把我气哭?”
檀阳子难得开一次玩笑,颜非想象着面前这高大英武的青无常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愈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他笑了,檀阳子面色也稍稍缓和,心放了下来。
人都说小孩子最难带,他反倒觉得十七岁半大不大的这种少年人更难伺候,心思简直比人姑娘家还多变。
檀阳子也微微笑了,摇了摇头,拆下头上的玉簪准备就寝,“就为了这个?你如今已经是可以娶媳妇的年纪了,还这么小家子气?”
颜非很少看到檀阳子笑,那冷峻的面容一旦微笑起来,却如天山白雪融化的清泉、寒年冷月开封的陈酿,徐徐而温柔,叫人看一眼就还想再看,想要让他时时刻刻都这样微笑着,再也不用皱起那双斜飞入鬓的剑眉。
他知道檀阳子已经活了上千年,知道自己只是他漫漫长生中短暂得不能再短暂的插曲,也知道不论他再怎么努力,檀阳子生命中的某些部分他永远无法触及。
就比如说那三百年前死去的红无常。
檀阳子不曾说起过,但颜非知道此人对他定然意义非常。否则他也不会坚持三百年都一个人行动,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有人代替那人的位子。
如此想着,便悲从中来。自己是个人类,总会死去的。等到入了轮回忘却一切,檀阳子是否也会像记着那个人一样记着自己?还是会轻轻松松地忘记,就好像他从未存在过一样?
这样想着,那双原本痴然望着檀阳子的眼睛重又被悲伤覆盖了。他敛下长长的睫毛,小小年纪却是一身的落寞。檀阳子将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