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一片寂静。
突然,一个声音在龙座上炸响。
“好一个举贤不避亲!好一个赤诚相待!好一个还是朕居于皇城,却根本不知皇城根下发生的事!好,很好!”
嘉成帝一下一下的用大掌拍着腿,冷笑着环视众人:“你们来说说,你们可是对得起朕的信任?!”
太监们是最先跪下的,然后大臣们一个个都跪下了。
“陛下,臣有愧。”杨崇华跪在最前面,俯趴在地上道:“臣作为户部尚书,下面发生这种骇人听闻之事,臣有失察之嫌。”
彭俊毅跟随其后:“陛下,臣有罪。部堂大人忙于内阁之事,户部一些事物都是微臣看着。可为官员发放俸禄之事,之前是由原户部右侍郎方大人所管,臣着实不知。”
“方大人?可是方安贤?”嘉成帝问。
彭俊毅道:“正是此人。”
这方安贤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去年因吴阁老的案子被牵扯落马,嘉成帝念他一把年纪也不容易,就判了个流放三千里。
若是早知道还有这一出,估计嘉成帝杀他的心都有了。
如今人已被流放,大昌也没有罚了一次不解恨再罚之理,只能不了了之。
至于那方安贤,到底跟这贪了下面的禄米有没有关系,谁也不知道。如今人不在,自然成了无头公案。
其实都知晓事情没这么简单,若只是一个方安贤,至于让那些低阶官员敢怒不敢言?
可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却是不能说,包括薛庭儴都没说,似乎并不能洞悉其间内情。
“你那妻子也是个好的,一个乡下的妇人都知百姓疾苦,当官的不能从百姓身上捞银子,那些贪官蠹役们难道就不知这个理?连个妇道人家都不如,你们说朕要你们有什么用!”
“陛下息怒。”
嘉成帝骂了几句,大抵也因薛庭儴之前的所言,没有像以前那样穷追猛打。
此时,薛庭儴又道:“臣还有事要奏。”
一听这还有事要奏,杨崇华和彭俊毅的眉心当即一跳。
“你说。”
“臣之所以会选泰隆票号代发俸禄,还有一因。票号本就是做各地汇兑的生意,他们在各地皆设有分号,朝廷每年押解税银上京,人力物力所耗甚大,朝廷完全可以通过票号进行汇兑。这样一来,既给朝廷节省了人力物力,也可避免掉火耗之损失。”
听到这火耗两字,殿中一众官员俱都心惊肉跳起来。
这厮他可真敢,竟敢去动火耗。
所谓火耗顾名思义,指的是朝廷收缴税银时,因百姓所缴之银皆是零碎,这些碎银经过融化铸为银锭时产生的耗羡。
其实还是与赋税有关,历朝历代赋税对朝廷来说,都是一项大难题。
而关于赋税如何收,怎么收,也是不停地根据时局变换。只拿前朝来说,前朝起初是只收粮食,不收银钱,后一位叫做张居正的首辅施行一条鞭之法,改为收取税银。
这样一来,既能节省输送储存之费,不经保甲粮长之人□□征解,也可免除侵蚀分款之弊。
法子虽好,却还是有弊端的,此法最终被废弃。
及至到了大昌,大昌沿袭前朝,还是以谷粟实物为主,偶有折银。而这交上来的银子,便需各地县衙融铸为银锭,才能押解上京。
碎银融化必然产生折耗,这折耗不可能让地方官员自己承担,于是便被分摊到百姓头上。
也就是说百姓除了缴自己该缴的税,还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