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算我没说。”见他的火气上来了,我只好偃旗息鼓,“师父,我不跟您吵。但我还是想劝您两句。您看看您跟晓亮,见面就跟仇人似的,您就不能多为他想想?”
“我这个人啊,就是操劳的命!”师父叹了一口气,额头的皱纹紧了一下,说,“行了,你也不用劝我。我知道时间不多了,照这样下去案子要想破,简直就是妄想。哎,眼看着是要死无全尸了,可我还能怎么样?”
面对师父的肺腑之言,我无言以对。我知道,此时此刻任何话对他来说都是个空。好话有时候能让人心情舒畅,有时候却像肥皂泡一样脆弱不堪。我终于理解到,一位在公安战线奋斗了一辈子的老兵,维护自己荣誉时的迫切心情了。
自从跟上师父后,我才渐渐明白,世界上原来有一种人,把事业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师父就是这样的人。他小心翼翼,他倍加努力,他患得患失,就是为了保护好自己积累了一辈子的荣誉,好让自己的职业生涯,能有一个圆满的归宿。可那些丧心病狂的犯罪分子会成全他吗?
“现在的孩子,没一个成器的,不懂业务不说,还懒。不推他不动,推了还不动。简直是没救了。”说到刑警队的人,师父的牢骚就更多了。
“当年,我在刑警队那会儿——”发完牢骚,师父把话题一转,又回到了那个千年不换的老黄历上,“那时候的人傻。案子破不了,不用领导督促,自己早就着急了,三天三夜不睡觉是家常便饭。现在技术手段上来了,破案率却反倒下去了?为什么?”
看见我直摇头,他接着说,“很简单,积极性没了。以前破案靠什么?靠的是民警一点一点去摸,靠的是一点一点积累,靠的是豁出命去干!你要始终坚信一点,再高明的罪犯,在犯罪的一瞬间都是愚蠢的,因为冲动让他失去了理智。冲动完他就会后悔,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弥补,因此,一个错误就引出了无数个错误。结果呢,窟窿不但没补上,反倒越补越大,直到把自己的屁股露在外边被人用脚踢,才知道疼呢。这叫什么?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活该!”
我真想说,师父,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拿当年的老黄历说事?可我没敢说。我理解师父,像他这样从困难时期走过来的人,对那段一穷二白的日子拥有一份特殊的感情,也是人之常情。我不能理解的是他的固执,不能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他的那套过时的理论,现在的年轻人有几个能接受?想到这里,我开口劝他说,“师父,您也不用着急上火,天塌下来有地接着,再说还有穆铁柱呢,就我们这点儿个子,且轮不上呢!”
“穆铁柱?你真会开玩笑。”没等我说完,师父便打断了我的话,“我看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有领导腔了。你呀你,你算是白跟了我一场。”说完,他把手往后一背,走了。
师父离开后,我起身去了趟银行,调取了一段录像资料,接着又马不停蹄,赶到101路快速公交总站,准备调取另外一段录像。哪知道车刚进公交站门口,手机就在口袋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
“晚上有事吗?”电话是于芳菲打来的,她说话一向直截了当。
“怎么了?”
“不怎么,就是想请你吃个饭。怎么,不赏光?”
“请——我——吃饭?”习惯了山呼海啸的我,猛然听到这和风细雨,一时竟没适应过来。
“对啊,请你吃饭,上不上脸啊?”于芳菲继续捏着嗓子,细声细气地问。
“那我得想想。”见她一反前态的温柔,我便故意拿话逗她说。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不就是吃个饭嘛,你到底去还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