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和二十一年,长安。
隆冬时节,鹅毛大的雪花纷纷撒撒的飘扬而下,不疾不徐的洒落于地,将眼前这座气韵非凡的大齐都城装点得银装素裹,恰好应了瑞雪兆丰年的好兆头。
大齐宫城中的昭阳殿里,却半点未曾沾染到半分民间的喜庆气息,与之相反的,充斥着风雨欲来山满楼的紧迫感。
昭阳殿的主人贵妃叶氏已经足足在产房折腾了四个时辰,往来的宫娥内侍络绎不绝,大半个太医院的太医都眉心紧蹙的聚集于内殿,原本自以为筹措得当的内府也慌了手脚,只喃喃祈愿着叶贵妃母子安康。
建和帝谢隽一夜未眠,天不亮就跑来昭阳殿中坐着,此刻耳听的心爱的女人痛苦的□□,眼见着一盆盆清水抬进内殿又染了鲜红色换出来,内心焦灼不已,险些急红了眼睛。
“贵妃到底能不能稳稳当当的诞下皇嗣?朕养着这一帮子太医都是做什么用的?”又不知过了多久,谢隽终于耐不住性子,豁然站起身来,厉声道。不等身边人战战兢兢的回答,他又道;“章天师呢?他之前不是笃定贵妃这一胎安稳无虞吗?!”
常年身居高位的男子,纵使长久沉溺于酒色之中,骤然发起脾气来也是声势骇人,当下殿中或站或立的人就跪了一地,机警且品级不低的内侍连忙从后殿奔出寻人。
不多时,一名身着道士衣袍的人匆匆忙忙的走进殿中。
张天师一早察觉到殿中的气氛与往日不同,又在来的路上跟传话的内侍通过气,心下计议许久,已有了计较,却也不敢怠慢,进门就麻溜的跪了,叩首道;“回禀陛下,小人早前以师门秘法占卜,卦象显示贵妃娘娘这一胎确乃大吉之兆,天赐圣童予我皇,望陛下明鉴!”
他说的胸有成竹,一副十拿九稳的模样,加上长须冉冉仙风道骨,倒真有几分说服力。
建和帝上扬的怒火被晾了许久,此刻已平复了大半,将信将疑的看了张天师几眼,终究没再发作。却听内殿里一声凄厉的惨叫,而后伴随着一阵手乱脚乱的惊呼声,显然是殿中正在生产的叶贵妃情况不好了。
建和帝再次起身,就向往产房的方向疾步走去,没走几步就被守在门外的嬷嬷连连劝下,往回走时正巧看见屏息静气不敢言语的张天师,想起片刻前此人胸有成竹的向他保证,愈发觉得自己被人愚弄,一时间心头火起,走近两步一脚揣在那张天师的胸口,将原本就跪伏于地上的人揣了个仰倒。
“大吉之兆,”谢隽的声音没有半点温度,冰冷中夹杂着嘲讽;“太医就差没出来问保大还是保小了,你跟朕说大吉之兆?”
谢隽这一脚用了狠力,张天师却半点不敢闪避,硬生生受了下来,趴在地上吐出半口殷红的血,道;“贵妃生产艰难,并非因为福泽太浅,实在是……宫中有气运相悖逆之人冲撞,致使大喜之事中途有了波折!”
“气运相悖逆之人?”谢隽哼了一声,心中却寻思开来:“仪儿胎像素来稳固,如今也算得足月生产,何以凶险至此?难不成当真有人冲撞了?”
他素来器重这位天师,此刻又已然急得没了主意,顿时信了七八分,便蹙了眉道;“是谁?”张天师低垂了眉眼道:“贵妃腹中的小皇子福源深厚,原本就不是寻常人能冲撞的,臣适才推算一二,已算得是冲撞之人位于宫中西南向的殿宇,”他稍顿一顿,续道;“应当年岁不大。”
这一句话十分含糊,却足够让心烦意乱的谢隽发散思维。
张天师话里话外给了不少信息,冲撞贵妃的人一定身份不低,而西南向属内宫范畴,外臣等闲不得入内,加上年岁不大这一条,范围瞬间缩小了不少。
皇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