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禄大夫府亦很是热闹,秦晖是家中长子,兼之父亲已然亡故,他便是秦家族长。因着老夫人尚在的缘故,秦家并未分家。是以虽然秦晖子嗣算不得丰茂,秦家却还是浩浩荡荡的一大家子人。
秦祉是长房长孙,自幼甚得长辈钟爱,这一日被父母亲领着给老夫人磕了头,再给诸多长辈一一问好,手中已经捏了一大把的红封。家宴上举目皆是珍馐佳酿,耳边是几个族弟族妹谈笑的声音,秦祉却蓦然想起那日东城的梅花酿。
色甘,味甜,还带着那么点清浅的酒味。
阿衍在做些什么?
他歪了头想了片刻,跟身侧的弟弟轻声道:“我出去一会,爹娘问起,就说我回房更衣去了。”才六岁大的秦祈乖乖点了点头,继续喝自己碗中的甜羹。
秦祉快步出了门,瞄了几眼看到没人注意自己后,一溜烟的往澹成堂的方向跑去。
除夕佳节,府中的下人也懈怠不少,秦祉这一路走得飞快,也没遇到几个人,到得澹成堂门口,远远地便窥得主屋灯火通明。守在门外的几名侍卫知道秦家长公子跟自家殿下交情匪浅,便也笑着问了安,秦祉回了个大大的笑容,从怀中掏出几个金裸子递了过去。守门的几名侍卫不料这当时候还有意外之财,均是喜出望外,连连说着吉祥话,心想秦家这位小公子做人也极是周到。
他一路进到主屋之外,见温裕背靠在墙上,身上穿了见件喜庆的红色夹袄,脸上有些愁意。
温裕见得秦祉,更是十分惊讶,压低了声音道:“秦公子,您这……?”秦祉见他小心,便也不自觉的低了嗓音,道:“阿衍呢?可是在里间?”提起谢衍,温裕又是满脸愁容,道:“宫中早前赐了膳,殿下自己闷在房里,也不唤人进去。”
秦祉闻言皱了皱眉,伸手在雕花木门上轻敲了敲,不等屋内人回应,径自推门进了。
他进得门来,就看见谢衍手中把玩着两个绣花的小袋子,遥遥对着一桌子珍馐美味,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仔细瞧时,却见那两个小袋子虽然绣的精巧,样式却是这几日常见的,用来给府中下人包赏钱的物事。那一桌子菜却是实打实的受了冷遇,除了最上首的两盘点心动过两筷子外,竟是动也未动。
“阿祉?”听得木门开合的声响,谢衍诧异的抬起头来,见到秦祉后显得十分诧异:“你怎么过来了,府中家宴尚未散席吧?”秦祉将目光从诸多菜式上收回,强笑道:“家宴来来回回都是那个模样,我还没同你一起过过除夕呢,”笑着指了谢衍手中的布袋子;“这是什么稀奇物事,竟是比用晚膳更重要了些?”他料想谢衍今日不能去参加合宫夜宴,心头自然不快,这晚膳却是无论如何要哄得他吃下几口,否则除夕守岁长夜漫漫,岂非饿得难受?
谢衍知他心意,闻言勾了勾唇角,道:“不过是适才赏给温裕他们剩下来的荷包,随手把玩便了,”起身走到里间,拉开书案最右一层的抽屉,取出一个匣子,走回桌旁递到秦祉手中,笑道;“这才是稀罕物事呢。”
秦祉将那匣子接在手中,一推盖子,只见一个通体碧色的香囊静静躺在匣中,竟是用大块完整的玉雕刻而至,难得的是玉质通透,雕刻更极为细致繁复。
其时碧玉价贵,这样精细的手工更是难得,这样通透的玉质,就是秦祉,自幼也没见过几次,接在手中颇觉烫手。
“这是我十岁生辰时豫王府送来的寿礼,原是一对的,送你一个,算作……你陪我一同过除夕的回礼。”谢衍语气轻快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