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澹成堂。
因着早前有主子吩咐过的关系,清荷小筑里只有廖廖几道人影,主间点了明亮的烛火,除了偶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几乎是落针可闻。
宁策推开秦府后院一道虚掩的门,抬头辨认了一眼方向,又急走了小半刻功夫,才从一道高高的墙檐上落下。他这些年来常在神策军中,再没做些什么潜入王府的举动,这身轻功功夫却分毫没落下,浑没发出半点声响。
到了清荷小筑门口,宁策向守在门边的温裕点了点头,伸出手来,在木制的雕花门上轻轻敲了三下,而后推门而入。
宽敞明亮的书房,顿时出现在了眼前。
几排书柜立在进门内侧的壁旁,一道墨竹屏风将内外两间隔断开来,里间摆了张长长的书案,此刻铺满了各式卷轴和竹卷,只披了件素白色外袍的少年,正自埋头翻看着什么。
屋外仍旧是大雪纷飞,这屋内却仿佛停留在了数月前的春季,不闻炭火熏人的烟火味,却满是清浅的檀香气息,温暖到让人心安。
谢衍自重重书卷中抬起头来,看了看有些迟疑的宁策,笑道:“恭候多时。宁长史,坐罢。”
距离上次见面已有数月,两人之间甚少联络,谢衍却早已知晓宁策新近升任了神策军长史,深得神策军都统青睐,他入伍不过三年,这般升迁速度可谓半点不慢,称一句春风得意也毫不为过。
宁策脸上毫无得色,只淡淡的笑了笑,依言坐了,正要开口,一眼瞧见谢衍手上一副极为详尽的地图,尽是山川地貌无所不包,瞧着形状,宛如边境详图,心中不由一凛。
他再定神瞧了瞧,只见满桌的卷轴竹卷,竟无一例外的均和边关有关,一时心中便犯起嘀咕来,径直开口相询:“殿下怎么突然对边关有兴趣了?这满满的一桌,就是神策军里,不多费些心思轻易也寻不到。”
谢衍信手翻过一页地图,也没瞒他,无奈的摇头道:“阿祉要跟着新任明威将军去石岭关见识风土人情,我放心不下,做些无用功罢了。”
宁策久在军中,自然知晓新任明威将军是秦家三爷,唤作秦晏的,听了前面那个称呼却是一愣,半天才问道:“可是光禄大夫秦大人的长公子?”着实怪不着他,这些年他与谢衍相见多半是夜半时分避着人的,连秦祉的面都没照过,只是久闻其名却未曾亲见。
谢衍点了点头,笑道:“明威将军高升,石岭关守将便当再换新人,驻扎的守军按时间也该换过一批,循例,当从神策军中抽调一部分,三年后再轮调回京。”
宁策听他说话,心中似有所觉,道:“殿下的意思,是让我主动申请驻扎石岭关?”他低头又想了想,续道;“殿下是担心秦长公子的安全?”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脑子,谢衍一面颔首,一面心知自己做得多少有几分不妥,歉然补充道;“秦晏这一番来去,不过八/九个月功夫,边境苦寒,原也不必待上三年,届时再寻个由头调你回长安便是。”
他这些年年岁渐长,原本就精致的五官渐渐长得开了,举手抬足间已然颇有一番气度,此时屋中暖光映照,更显俊美无俦,这当儿凝神瞧过来,宁策只对了一眼,就觉心头扑通一跳,连忙移开目光。
对方这般客气,倒让宁策不好意思起来,他站起身来朝谢衍一揖,笑道:“男儿当走四方,我又何尝不想去见识一二边关风情,只是前些年困于父兄之仇,也腾不出时间来,此番倒是合了心意。”
谢衍心知是他客气,心下暗暗感激,却也不再多说,只微微笑了,将所知晓的边关事项和秦祉的相貌出行跟他细细说了,才各自别过。
解决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