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长安?
秦祉偏过头,直视着身边的男子。
宁策年岁较他更长些,身姿颀长,因为常在军旅的缘故,眉眼间颇有一股含而不露的凌厉感,每每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就是这样冷淡的人,在石岭封关之后,对他的关注度也着实太高了些。
遣人日日问候不提,就是那日携了他近观两军战况,也是寸步不离,一副保卫的姿态。
可宁策对他的态度,又着实算不上亲近。
与其骗自己说是因为相处投缘而博来的额外关注,不如说是宁策有了接到了某个必须完成的任务,将他视作了完成任务的必须物品,本能的要将这物品护个周全。
这样的感觉,让秦祉有些不舒服。
城头的风有些大,他转了身子避过风口,将目光从宁策身上偏移开来,淡淡的道:“宁长史对我的关注度,似乎太高了一些。”
这其实已是十分委婉的说法了。
秦家的亲随刚刚离去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宁策就走了过来,很难让人相信是巧合。
宁策却一直盯着城头下两个负责搬运土木的士卒,闻言一哂,却不解释,道:“善始善终,宁某看着秦公子从长安到了石岭,总也要看着秦公子安全回去才是。”
秦祉轻轻扯了下嘴角,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也不甚在意宁策的话语,道:“原来宁长史是同与我们一行同到石岭的,听闻神策军驻守边防的将士是三年一换,不知是否有此规定?”
宁策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点了点头:“正是。”
“那也就是说,短期之内,我不会再在长安瞧见宁长史了?”秦祉紧接着就问,眼中含笑,专注的打量着宁策的神情变化。
短期之内?
宁策一直淡淡的神色微微一滞,一时不曾答话。
谢衍让他来护着秦祉的安危,事前在澹成堂可是说好了的,时间一过,立时便想法子将他调回长安。
宁策从来不曾对这个许诺产生任何质疑,毕竟谢衍再不得势,那也是大齐的皇子,从边关调个人不过些许小事,信手拈来。
何况前些日子太庙之事早就遍传朝野,朝中情势今时不同往日,想来应当更轻易些才是。
而宁策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也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不过是石岭关的一名过客,终究是要回到长安去的。
因为长安……不仅有人人艳羡的锦绣繁华,有他此生欲亲自手刃的仇敌,还是他的故乡居所,梦中流连之地。
可这几日亲临战阵,眼见西戎犯边血染沙场,他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原来表面上繁荣富强的大齐,边境强敌萦绕,民不聊生。
原本以为这条命微不足道,此生除了复仇之外,也只能为了长安城中的少年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不料这一遭出行石岭,倒让他看到了别的可能。
一身武艺,大好年华,何苦随意蹉跎?
总要做些事情才是。
于是在秦祉的注视之下,宁策神情洒脱的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怎么,秦长公子如此想见宁某吗?那只怕不能遂愿了,神策军三年换防之后,只怕才有再见之日。”
没有得到预料中的答案,秦祉并不如何失望,只是垂下眼眸,心头暗暗思量。
若是宁策不久后就因为种种缘由调回长安,那么几乎可以确定这一趟来石岭关是为了他而来。
能差遣得动神策军长史又有行事动机的人不多,他心中原本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甚至隐隐升起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