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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世界语”先生
没有座位时,学生宁肯站在窗外也要听她们的课。能源学院在化学及石油化工领域里的师资阵容,由此可见一斑。

    几年之后,江亭与原原到北京郊区插队;我和晓文被调往油田在黄河北的新开采区,远离了学院,与施先生见面的次数愈来愈少┅┅。最终,我们与施光隽先生失去了联系。

    四

    打听到施先生的消息,是在我回到能源学院读书的时候了。听说过“合肥四姊妹” 吗?对!二姐张允和,她的夫君叫周有光;三姐张兆和,她的夫君是沈从文┅┅。为什么提到这些人?因为他们当中有施光隽的“伯乐”——周有光。1978年施光隽被复建中的国家文字改革委员会盯上了,起因是他在《文字改革》杂志上发表的数篇语言学方面的论著,一石激起千层浪,产生了石破天惊的功效。文改委突然发现——民间还埋没着一位对世界多国语言进行过系统研究的“高人”,“上帝”终于想起了施光隽!担任文改委领导职务的周有光对这位青果巷的小老乡十分欣赏,将施光隽调至国家文改委机关,担任国家《文字改革》杂志主编。听到他的这些变化,我真为施先生感到骄傲,“一个灵魂在高处的人,不会有漫长而恒远的孤寂。”施光隽先生就是这样的人。

    1981年暑期,我在能源学院与冶金学院共有的小路上,与施光隽先生偶然相遇┅┅。

    施老师身着西装革履,走路还是快步疾驰┅┅,叫了好几声,他停住了脚步,迟疑了半天,才认出我来。他正准备代表国家去欧洲参加世界语大会。我们在这条走过“无数遍”的小路上来回踱着步——我问他复婚了吗?他笑着说:“右派”平反后不久,他就和妻子复婚了,妻子现在是冶金学院的副教授;女儿一年前到柏林爱乐交响乐团拉大提琴,儿子仍在部队文工团拉小提琴。

    他向我了解当年聊天的孩子们近况,我说:我和晓文在大学学习,原原去了美国。这里面数陈江亭最有“出息”,正在旁边的语言学院进修英语,他以第一批第38名的成绩考取了李政道在国内招收的理论物理研究生,正在做赴美前的准备。施先生的眼晴猛然放光┅┅,他说:当年他的梦想就是能像李政道、杨振宁两位大师一样,站到世界的领奖台上,让国家骄傲,也让国家为自己骄傲。

    道别前我问了他一个问题:后悔当初选择学院的政工岗位吗?他摇摇头说:我们这一代人,认定个人的命运始终与大时代是共命运的——也就是所谓的“家国情怀、荣辱与共”吧。他说:我不会因为“白云苍狗”的年代,就去动摇自己的初心,沒有如此的信念,这些年我是挺不过来的,我对当年的选择无怨无悔!

    施先生就这样离去了,而我却久久无法平复自己的思绪┅┅。古人云:“进不丧己,退不危身。进不失忠,退不先行。”这是国学典籍中很高的行为标准和道德规范,施光隽先生的人生轨迹表明:他是抗争命运的完美践行者。而我,虽身不能至,心向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