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年我回京,江海波推荐上了大学,郑北北调往城里的另一家工厂,我又得重新找地方“刷夜”了。经常去住的有冶院附中同学徐亚飞的宿舍,有一段时间,一到夜里,这哥们就長吁短叹的,相思了呗!他喜欢上了肖晴。我惊讶地发现,这个厂有不少年轻人爱慕一个叫肖晴的女孩,而她恰好是我幼儿园和小学的同学。
住在人家屋檐下总得表示一下,于是有一天我犯贱地问:要不要我替你写份情书?虽然这事我常干,但成功率为零。这家伙喜出望外,写好后徐亚飞又提出让我陪他去送,这让我倍感压力,结结巴巴地试图说服他:这种信一般情况都是寄出去比较好吧?亚飞也是个“横主”,坚持认为直接送能让对方感受到他“真诚的爱意”。我这回算是明白了:谁掌握了资源,谁就可以随意支使人——逼迫别人去干不想干的事情。
对肖晴的印象是在小学——朦胧中记得她是个安静、漂亮、穿着灯芯绒外套的小姑娘,中学则没在一个班待过。
冬夜漫漫,在一个漆黑的夜里,我和徐亚飞蹲守在九号楼东门里,待了半天,终于等到工厂下夜班了┄┄。功夫不大,一位中年师傅和肖晴并肩骑车过来了,他顺道把肖晴送到中门就道别了。这时再看徐亚飞——浑身发抖走不成道了,这个沒出息的傢伙!我赶紧冲进中门,追到三层时让肖晴发现动静了,她吓坏了,对着楼梯窗户大喊:“周师傅!”得,那位师傅到了十号楼又往回骑了┄┄。我说;“肖晴,你别害怕,我是你小学同学童晓霖,我就给你送封信,马上就走。”她问谁写的?我忙说:“徐亚飞!”她说:“不收!”我的回答连自己都听得出发着颤音:“你要是不收?那我可就沒地方住了。”她迟疑了片刻,在黑暗中接过信,并对着楼下喊:“周师傅,您回吧,没事啦!”
那一晚,我睡得那叫一个踏实,而徐亚飞那傢伙则翻来复去折腾了一夜┄┄。
第二天晚上,我又去徐亚飞那儿“刷夜”,这哥们一脑门子浆糊地问我:“晓霖,说实话!你没和肖晴合起伙来害我吧?肖晴今天找我了,她说我如果不让你住在这儿,就把那封信交给我们车间主任。我是不是该给你打洗脚水呀?半夜起来再给你端屎端尿?得好好侍奉你丫这个小兔崽子。”
三
明清时期,北京城涌现出众多地方会馆,如现存的湖广会馆、阳平会馆和绍兴会馆等等。这些会馆是由外省官宦、社会贤达、士绅商贾集资兴建的,专门为本省以及州府进京赶考的举子们准备的家乡客栈。它们到民国以后逐渐衰败,转换和接续的功能有点儿像现如今的各省市驻京办。
我在这儿叙述的是能源学院五九楼西向的一间光线不足的小屋,它成为能源学院孩子们在京的聚会场所。那年月,不计其数的插队知青、来京探亲者、过路人甚至上访者都在此歇脚,喝上一杯“高末”花茶,抹去眼角的泪水,留下远方的泥尘,带走希望的未来——它曾是我们这批学院孩子们心灵中的驿站、港湾,森林中的小木屋。
乔延就是这间“学院会馆”的主人,平日里他在京郊煤矿挖煤,休假时回到小屋。我们这些从全国各地来京的“游子”们,白天在大街小巷饥肠辘辘地“穷逛”,或是懒散地坐在公园里沐浴着冬日的阳光;晚上则聚集在乔延那里,吃大锅菜,喝酽茶,读书和穷聊,然后打地铺睡觉。有一点值得一提,就是乔延始终在利用空余时间学习数理化,他认为这些知识早晚用得上,这一举动感染了大家。我十一楼的发小们——袁亚平、韩大鸣、萧群群、晓文、清扬、我和江宁、江亭兄弟等人,一个个跟走马灯似地,都是这里的常客,轮流着不让乔延这傢伙安生。同样,我们在这里也与新老朋友建立和加深了友情——
汪小年是乔延的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