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周荣气得嗓子一噎,说不出话来,他转而向皇上试图再次借口托辞,“皇上,臣——”
“第三局,朕不会改到别日。今日丝竹已鸣,宴席已开,况且这第三局也不是作画,周卿不必过分担忧,难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嗯?”皇上乜斜着眼睛瞄着周荣。
“没、没有没有。”周荣难免有些慌张,他没料到皇上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下意识地稍稍偏了偏目光,溜了应承昭一眼,却只看到一张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的脸。周荣不禁发问:“不过敢问皇上,第三局不是比作画,那是比什么?臣没记错的话,历来殿前三局比画,皆需当堂作画的……”
“这一次,自与他者不同。”皇上的手掌抚在龙椅的雕龙扶手上,摩挲着熠熠生光的匍匐龙首陷入了深思,接着,皇上幽幽地站起身来,“第三局,朕将拿出尘封十年的《萤火图》残片,让你二人当场修画,还原完善者,胜。”
画十三的目光里腾起了幽幽的光芒,心头百感交集,有憧憬,有唏嘘,有类似于近乡情怯的一丝忧虑,也有阔别重逢的欣然之喜。
魏公公听到皇上的话似乎有些吃惊,他原本准备好的第三局题目只好在脑海里默默抛开,而更让他吃惊的是,皇上从桌上奏折成堆拿出了一本旧书里,翻了翻后,两张巴掌大小的单薄画纸滑落出来,这就是皇上口中的《萤火图》残片了。
皇上示意魏公公拿给两位画师,魏公公小心翼翼地接过残片,一路暗暗打量却并未发现任何异样,残片上墨迹一片斑驳,画纸也已经薄如蝉翼脆弱不堪,如果不是皇上说是《萤火图》残片,乍一看说它是厕纸也相差无几。可是,魏公公疑惑的是,皇上向来事无巨细凡事都会经他的手,怎么取个旧画残片这种小事竟亲力亲为,甚至有意不愿假手于人?
魏公公先把两张残片摊在了画十三面前:“选吧,瞧瞧哪个好修些?”
画十三只扫了一眼两纸残片,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怎么会这样……”
魏公公见状,低声问道:“怎么了,毫无头绪?见所未见?”
画十三不置可否,脸上神情阴晴不定,他幽幽抬眸目光复杂地望了周荣一眼,眸色沉沉地接过了一张残片。魏公公一头雾水,转身把剩下的残片递给了周荣。
“怎么…会这样……”周荣端详残片几眼后,说出了和画十三一模一样的话,他的神色十分阴沉,拿着残片的手甚至止不住微微颤抖着,他也以同样幽幽复杂的目光看了对面画十三一眼。但随即,他露出了轻松的神色,喜上眉梢之余,大有胜利在望的把握。
魏公公更加疑惑不解,可他一时也问不得,便转身去点香:“限时一炷香——”
“不必了。”皇上的声音骤然响起,这一次却格外冷静威严,“但求修复完整,遑论时间。”
魏公公从没听过皇上这样的语气,也从没见过皇上这样的举止,不禁心里大大纳闷,但还是毫不犹豫地乖乖熄灭了刚刚燃起的香。余烟袅袅,弥散在清平宴的乐声里。
周荣拿到残片后先在蜡烛火焰尖儿上小心翼翼地滑了一遍,马上胸有成竹了一般,下笔如有神助地开始修复残片。
而画十三却对着残片发呆许久,他踌躇之际攥在手里举着的不是画笔,而是烛台,他时而用跳动的烛光靠近残片,时而远离,时而把残片置于几个烛台之间,不断地调整角度……
“原来如此…”画十三整个人凝滞住了一般,惊奇的神色仿佛看到了尘世以外的一缕仙踪,他喃喃自念道,“师父…你选择以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