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心不下你啊。好不容易进了宫,我又不在你身边陪着,谁知道周荣会对你做出什么来。”殷澄练深凝着眉头难以舒展,无可奈何地深深叹了口气,“对不起啊,我还是回来晚了。你已经…已经中了毒了……”
画十三抬眼看着殷澄练一脸沉痛溢于言表的神情,淡淡笑了:“你回不回来,有何两样?你拦得住周荣,拦得住我么?”
殷澄练大惑不解,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一脸无所谓的画十三,呆了良久,突然吃惊道:“白,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毒,是你甘愿去受的?”
画十三的唇边攀上一抹浅笑,默默啜了口茶,幽幽道:“周荣心胸狭窄又谨慎心,在清平宴之前他没能顺利向我下手,那么在宴会之上,他绝不会放任我安然无恙。因为,他怕,他太怕了。”
“所以,你知道他会向你下毒?”殷澄练又兀自摇了摇头,“不对…你怎么会知道他一定会再用下毒的手段呢……”
“宴上,他腰间的茶筒不见了。原来,这些年来,水毒龙一直被他随身携带,处处示人。”画十三不禁笑着摇了摇头,想起了被周荣弃在黑墨里的花翎,“可惜,把此事告知于我的画苑故人,也没能保住性命。”
“这个人是谁?这么重要的线索他为什么不早点?”殷澄练难免有些急躁。
画十三咽了咽喉咙,他不禁想起了魏公公的只言片语,眸色转黯道:“一个人物偶然撞见了不该看的事,如果他不是看到有人为此事而归来,谁会冒着性命危险在这个人人自危、人人自保的地方为死人话呢?”
殷澄练没有再问下去,他默然良久,溢于眉梢的忿然已经化成了一种初见苍穹的隐痛与悲哀。
“白,这么来,你已经预先就知道了周荣会向你下毒?你为什么不避开呢?你一定可以避开的不是么?”殷澄练忽然眸中腾起一丝明媚光亮,被自己的一个念头惊得跳了起来,“白,你是不是压根没有中毒?你这么聪明一定躲过去了对不对!”
看着殷澄练满眼憧憬的样子,画十三不禁心头一软,幽幽低眸:“当时我找魏公公帮我一个忙,我请他把分发给我和周荣的墨锭调换过来,因为冯伯,当年他曾亲眼目睹周荣把毒掺在了墨锭里。”
“可是,你猜错了,是不是?你终究没有躲过和舅舅一样的宿命……”殷澄练泄了气,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不。我猜对了。”画十三的眸色幽窈深深,“周荣自从画出那副藏有药山地图的山水图之后的十年多时间里,就再也没有动用过双重嵌套画法。他首先是个狠辣的人,斩草除根绝对会选择最彻底的方法,但同时,他也是一个心的人,即便选择了和当年一样的奇毒,也不会再故技重施,让我有躲过的机会。果然,我猜对了。”
“你猜对了有什么用?你明明还是中毒了!你为什么不——”殷澄练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他重重地咽了咽喉咙,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画十三,“白,你…难道你是…你是有意让周荣得逞的?你压根就没想躲?”
画十三有些意外地抬眸望了殷澄练一眼,他不是惊诧于殷澄练所的话,而是惊讶于才数日不见,殷澄练的脑筋竟然进益了不少。他默然喝着茶,没有回答一个字。
殷澄练却知道了答案,他明亮的眼眸像被暗夜裹挟的灯火一样倏忽熄灭了,愣愣道:“你是怕,你的证据和你的胜局不足以完全扳倒周荣,所以才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为这最后一局增添筹码,是这样么,白?”
画十三举起了茶杯,向殷澄练作出敬酒的派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