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心里也苦,她老天拔地,自十几岁嫁到贾府,眼见着子孙一代不如一代。偏心二房也是不得已的事,那老大太烂泥扶不上墙了。老二这些年在朝中正经做官,虽资质有限,也没多大官,至少有个钻营的态度。老大呢,仗着自己袭了个爵,每天喝酒作乐,收了一屋子小老婆。而且这两房子嗣也单薄,贾母向来看不上那些庶出的泥猴,嫡出的统共只有三个,还去了一个贾珠。那贾琏外头看着还像个样,可惜也不爱读书。只剩下一个宝玉,还像个读书的苗子,加上长得又像她去世的丈夫贾代善,怎么怨得贾母放在心尖尖上。
贾政忙地进宫请旨,择定了正式归省的日子。那贾府十里红妆,热闹非凡。贾敬却淡淡地,只因有职务在身,不得不去应个卯。好话歹话都跟那贾政说尽了,可那府里还是一意孤行,动荣府之本修这么个面子工程。
因此,差事一完,他就回自己府了,单叫史氏带着惜春在那边应景。贾敬此时一心想着家塾改革之事,一早叫焦大张榜招贤纳士。有位梅方砚揭了榜,焦大正领他见老爷。
贾敬一见这梅方砚虽一身布衣,但器宇轩昂,眉眼间凛然正气。一看便知是世家子弟,一问才得知,原来是梅翰林之堂兄。那梅家乃书香世家,族中子弟个个学富五车,但这梅方砚运势不佳,每逢科举,总有那意想不到之事发生。误了三年又三年,虚掷了时光,蹉跎到如今。他气狠了便发誓不再科举。那原配见他半世潦倒,看不到希望,便主动要求下堂。梅方砚也不耽误她,痛快地签了和离书,放她走人。
贾敬见此人出口成章,知是有学问之人。奉梅方砚为上宾,对他极其礼遇。那梅方砚处之泰然,脸上没有丝毫波澜。贾敬心中大喜,遂任命梅方砚为学堂之堂长。
后又有贾珍毛遂自荐,要去学堂帮忙。贾珍一向讨厌读书,这会子怎么上赶着去学堂呢?原来是受了甄英莲的影响。甄英莲就是当日的香菱,自从娇杏帮忙使她们母子相聚,她就改回了本名本性。甄英莲每每陪惜春到荣府去,见到林黛玉、薛宝钗、史湘云这些小姐在一起吟诗作画,都羡慕不已,深恨自己曾被拐子拐走,白耽误那几年。当日在家中,爹爹也是个风雅之人,家里藏书不少。她若能跟爹爹耳濡目染,自然懂得一些,也不至于每次像木头一样杵在那里了。
甄英莲见贾珍疼爱,便总央求他教自己作诗。那贾珍哪里会作,不过多买几本《王摩诘诗集》之类的给英莲。英莲日日背诵,竟也能学着作几行歪诗。那群小姐本来当作诗是闺阁中取乐的玩意儿,且都是天真烂漫之人,见英莲一心好学,都愿意教她。尤其是林黛玉和薛宝钗最为热心。
甄英莲愈加疯魔,连做梦都在作诗,水平自然是突飞猛进。贾珍看见英莲如此奋发向上,不由被她感染了。想想自己前半生,都是靠父亲支撑。如今父亲也老了,自己也想做点什么帮帮他。
贾敬却不相信猫能改了偷腥,冷笑道:“快别说去学堂,连我都要被你羞死了。自己不学无术,怎么给其他族中子弟做榜样?人家又怎会服你?”
焦大赶紧出来打圆场:“老爷快别这样说。我看珍哥儿就挺好。学堂里正需要个有脸的主子坐镇,珍哥儿去管纪律,我看没有人敢不服的。”
贾珍也恳求道:“是啊,父亲。儿子知道以往让您老失望了。从今儿起,儿子痛改前非,一定事事尊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