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去啦?”
亢不悔其实老远就看到他爹回来了,因此特地停下来,伺候着父亲下了那只宝贝驴子,然后把缰绳叫给跟上来的小厮,自己则殷勤地道:“回父亲的话, 儿子刚刚去了一趟牙行。这不是,我们家的皇竹草又到了该收割的时候, 可不是要跟那崔牙人定好日子, 免得被人抢了先。”
老亢头当时就哼哼了起来:“好好的地, 不打粮食, 倒全部用来种了草!”
亢不悔道:“父亲,我们在西山坡上,不还种了豆子吗?”
老亢头当时就发作起来:“混账!那豆子是拿来吃的吗?那不都是用来养地的吗?连我那驴!要吃豆饼还要打外头去买!以前, 以前哪里有这样的事儿!”
老亢头一发火,他儿子就跪了下来, 边上亢家的掌柜、长随、小厮,都弯着腰、弓着身,等着老亢头训话。
老亢头几乎是用恳求的口气对自己的儿子道:“儿啊, 我们不能这样啊……”
亢不悔道:“父亲,儿子,儿子知道您心里不好受。其实, 其实儿子也一样。如今这世道, 儿子越来越看不懂了。别的不说, 就说这皇竹草。儿子也纳闷呢。一根草一个铜子儿!这唐人也太有钱了!如今,您看看这山西,还有河南,还有整个华北,才几个人正经地种地啊,还,还不都种草去了。这么高的价钱收皇竹草,这边呢,那,女皇陛下又让人打老远的,从美洲运粮食过来。父亲,这事儿,儿子都琢磨好几年了。这唐人女皇,是不是故意如此?一面利诱,让全天下都种皇竹草,一面用如此低廉的价格向百姓出售优质的米面。父亲,这样下去,中原迟早有一天,会没人种粮食的!”
说到这里,亢不悔的声音已经低得细不可闻。
就跟他说的那样,他心里也没底啊。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可是如今的晋中呢?真的没有几个人种粮食。
不,有的。晋中平原也好,华北平原也罢,都有田庄种了粮食,但是,但是,那,那都是唐人的田地,或者干脆就是宣徽府下属的田地。
老亢头烦躁地示意儿子起来,跟他进去说,亢家的掌柜、长随、小厮们也跟着动了起来。
在亢家大院儿正房,老亢头和亢不悔两个人落了座,老亢头这才道:
“叫你探听的事情,可都探听到了。”
亢不悔道:“是的,父亲。如今,曹家私底下也种了些红薯。还有常家,他们种了些玉米。其余各家的情况都差不多。大家都不敢多种,尤其是下面的族人,大多都把自家的田地都拿去种皇竹草了。毕竟,一亩皇竹草少则收三万,多则五六万斤。哪怕只是几亩地,卖了皇竹草,再买粮食,都能够装满好几个仓库。因此,如今大家都选择了种草,然后换钱买粮食。”
老亢头用烟杆子把桌子敲得梆梆响。
他道:“自古以来,何尝有过这样的事儿!反常必妖啊!”
亢不悔迟疑了一下,道:“父亲,难不成,就跟我们之前担心的那样……”
老亢头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如今,晋中平原和华北的粮食生产都在那唐国女王的掌握之中。若是这位女王和她的后人仁义,那也就算了。可要是这位女王或者她的后人心狠一点,那么,她们就是想要活活饿死这天下所有的人,都易如反掌。
这才是老亢头最担心的。
“虽然陛下在各地除了官仓之外,还设了常平仓和青苗仓,可是,可是如今这三座仓库里的粮食,都是打海外,千里迢迢地运进来的。这里面光运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