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样的描述有点夸张,但是,事实差不多就是如此。就是因为长达二十年以上的农民生涯,让乔贵发在做买树梢这种粮食期货买卖的时候,几乎是无往不利的——因为,没有人能够在这方面比他算得更准确。
老亢头就是因此,每次提起乔贵发就要竖大拇指,因为无人在粮食期货买卖上算得过乔贵发。
而亢不悔说的则是唐人做生意的方式,实在是他不敢想象甚至是不敢操作的。好比说这皇竹草。在亢不悔的眼里,这皇竹草根本就不值眼前这个价,在他看来,皇竹草,六钧(一钧为三十斤)一到两个牡丹币就差不多了。毕竟,皇竹草乃是多年生的禾本科植物,伺候得好,舍得下肥的话,一年甚至可以收割八次。
可是唐人呢,竟然愿意以一根一个菊花币来购买!这是什么概念!哪怕那皇竹草是顶级的,亢不悔都不觉得能值这个价!
可是唐人偏偏以这个价钱来收!甚至定死了,皇竹草的最低价格为六个杜鹃币——虽然这是最顶级的皇竹草的价格,但是,亢不悔还是觉得这个价钱高得过分,比皇竹草本来应该的价格高了差不多十倍!
做生意能这么做吗?
亢不悔最担心的就是,若是将来唐人把这种做生意的方式运用到所有的买卖上,比方说,买树梢。乔家认为,那块地的出产就值六千文,可是唐人非要用六万文呢?谁能争得过唐人?
见儿子还在犹豫,老亢头忍不住敲了一下儿子的脑袋,道:“你呀,把我当初的话都忘记了吗?钱是什么?不能吃,不能穿,可是除了那些腐儒,几乎人人都爱它,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它是铜钱吗?可是,为什么它能用来买东西,可是我这根烟杆不能买东西?”
“这……”
“记住,不悔。钱,这位孔方兄价值几何,不是我们这些商人说了算的,而是朝廷说的算的。”
“可是父亲……”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按照唐人的说法,那是我们八大晋商的钱财就根本不算什么了。
老亢头道:“儿啊,你要知道,昔年的贞观之治也好、开元盛世也罢,基本是不用银子的,就连公主的衣裙,史书上用的,也是多少万万钱。没错,唐人用的是铜钱!而不是银子。纹银,对唐人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说不得,人家把纹银当成了鞑子留下的物什呢!”
“父亲!”
亢不悔其实想说,明代就已经大量使用纹银了,可是老亢头却摇了摇头。
老亢头道:“好了,不就是唐人手里的铜多银子更多,所以银子贬值了嘛!算得了什么!记住,不悔,我们晋商走到今天,靠的,可不仅仅是低买高卖。我们靠的是做买卖的一颗诚心,靠的是一步一个脚印的坚持,靠的是,我们背上流过的汗水,靠的是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克勤克俭、敢拼敢做!”
那些做买卖耍滑头的,他们的生意,只能是一时的买卖,却不可能长长久久地做下去。
那些不善于坚持的,他们的生意,就是遇到了好年景,也会被他们错过好机会。
那些舍不得流汗的,他们的生意,最后流失的就是他们的财气。
真正的生意人,重视金钱却又不那么在意金钱,比起金钱,他们更重视的是人脉和商道。他们会把每一个应该省下的铜板统统都省下来,可是到了该花钱的时候,他们会毫不犹豫地砸下无数的金钱,就为了抓住那么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