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哥儿很是无语。“哪里有甚么图谋?我的身份又有什么稀奇?若不是这些年梅姨用心拉扯我,我岂能活到今天?”他感慨。
“你可是龙子凤孙!忠顺王爷流落在外的血脉!”梅姨压低了声音。
“先帝爷数下江南,街头巷尾皆是他的风流韵事。”平哥儿很是不以为然,“再后来传言越发多了,堂子里的姑娘,江湖上卖艺的,个个都借了什么义忠亲王、忠顺王爷的名义,都说是龙子凤孙,沧海遗珠。这等话说的多了,真假难辨,也就不值钱了。如今朝堂局势正紧,忠顺王爷只怕不愿这时横生枝节,冒出一段他的风流韵事来。更何况,连宗谱里载明了的那些龙子凤孙们,这些年一言不合便获罪的,也为数不少。所谓雷霆雨露,皆是恩泽。这份恩泽谁爱领谁领去,我又何必凑那个热闹!”
“你——”梅姨一时气结,忍不住又咳嗽起来。
“你虽是这般想,可那起子知道内情的,只怕却不肯就此放过你。那姑娘今日赠你几钱银子,你以为人是好心,哪里知道人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或许是你父亲的对头,要拿此事当把柄要挟他,也未可知。”梅姨道。
“打的什么主意?”平哥儿想起晴雯一心想拉他卖身为奴的好意,忍不住苦笑,“无非是觉得我厨艺好,想要我进她家当奴才,给她家一辈子做牛做马、烧菜烧饭罢了。她若是忠顺王爷的对头派来的,连我都要怜悯那对头了。”
梅姨知道平哥儿自幼对忠顺王爷心存怨怼,素有心结,如今家乡过不下去,被她逼着来认亲,其实心中却不乐意,故而对他不肯称忠顺王爷为“父”,一贯听之任之,对此并不在意。
她抚养平哥儿多年,朝夕相处之下,深谙平哥儿品性,只觉得平哥儿这话里透着几丝古怪,略想一想,忍不住问道:“那位好心姑娘……想是生得极美?”好心不好心,匆匆一面之下,哪里那么容易看透的。这般惊鸿一面,寥寥数语,便断定对方不存恶意的,多半是受惑于皮相了。
“她生得……”平哥儿想起晴雯的模样,“生得一般”诸如此类的话无论如何也不能昧良心讲出口。
“她生得确实不错。”平哥儿终于说道,“但我哪有那么容易糊弄。是好人还是歹人,我分得清。”
梅姨在一片昏暗里静静看着平哥儿脸色,沉默许久,突然说道:“听你言语,她像是大户人家的女子。大户人家最讲究规矩,若是闺阁小姐,断然不至于如此轻易抛头露面。”
“我知道。”平哥儿道,“据酒楼的掌柜说,她家的靠山是贾家。”
“贾家?四王八公里的那个贾家吗?”梅姨问道。她显然不是寻常妇道人家,竟对四王八公如数家珍。
“是啊。酒楼掌柜是这么说的。”
“既是如此,更应该讲规矩了。闺阁小姐们个个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平日里难得见几个陌生男子。她既能轻易出门,又能轻易同你搭话,决计不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梅姨道。
“我知道。我起初以为她是那姓赖的外室的。后来看着又不像。现在细细想来,许是姬妾之流?”平哥儿的声音很是平静。只是他的手心里原本握着一个荷包,此时却觉得那荷包有些硌得慌。
“她配不上你。既是别人姬妾,便不该再挑逗你的。这般举止轻佻,便是将来给你做丫鬟,也配不上。”梅姨斩钉截铁道。
“她没有。”平哥儿淡淡笑道,只是那笑容却有些苦涩,“她夸我做的面好吃,一心想着要我卖身为奴去她家给她做面,可见是个养尊处优,离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