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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 5
面仍有灯光隐隐透出,只招待两位客人。

    “Farrier先生,Collins先生,晚上好。”

    年轻的酒保微微笑着打开门,上前替他们收起雨具。

    以前的酒保是这位年轻人的祖父,五年前因为肝硬化去世,他们一起参加了葬礼,之后也依旧年年过来,风雨无阻,从未间断。

    “晚上好,”他彬彬有礼地回应对方的问候,很自然地把话接了下去,“两杯酒,照老样子。”

    酒保笑着点点头,没有问什么叫“老样子”,也没有问他们要坐哪里,直接把他们引到角落的一张桌子旁,端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酒,在两只玻璃杯里各自斟上,推到他们面前,接着将那台古董留声机的唱针轻轻放到一张唱片上,朝他们微微一鞠躬,礼貌地退到吧台后面,掩上门出去了。

    唱片徐徐转动,细腻的女低音独唱在一段空白后轻轻溢出留声机的喇叭——一张怀旧的专辑,三十年代初非常流行的英格兰浪漫小调,借着壁炉浓浓的昏黄火光在这间老式酒馆里流淌,流淌到墙面那一张张装裱在相框里老照片上,仿佛让照片里的黑与白生动起来,变成彩色,变成他们都记得的样子。

    那些碰杯声,那些谈话声,那些纸牌声,还有那些笑声,都在音乐声中一一重现。

    他们又一次置身于那群身穿蓝色制服的空军飞行员之中,置身于无法忘却的旧时光中,相视而笑,双双举起玻璃杯“叮”地碰了一下。

    Farrier握住他的手,从桌面上而不是从桌底下,不再需要阴影来遮遮挡档,正如他们的感情不再需要别人来指指点点。

    “生日快乐。”

    Farrier低声说,眼睛直视着他——他看不见,但他知道。他知道这个男人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

    他淡淡笑着,侧了一下头问:“所以,Farrier中尉,你不为我唱首歌吗?”

    Farrier果然开口跟着留声机一同哼唱起来,另一边手还在桌面上随节奏一下下打拍。而他带着笑容默默闭目聆听,不知不觉也唱出声音,直到手被对面的人往上一拉,把他从座位上拉起来,一步一步牵着他向前走,带到壁炉前的那块羊毛地毯中间。

    他温顺地让那个人环住他的腰,双手也自动自觉摸上那对肩膀,脸轻轻贴过去,两个人耳鬓相磨,在悠扬的乐曲中缓缓起舞。

    他们仿佛又回到二十几岁的时候,回到那片蔚蓝的天空下。

    他们的两架战斗机比翼双飞,一同翱翔,一同盘旋,像那些流畅的舞步一样一遍又一遍在几万英尺的高空上描画出无比优雅的弧线,跨越陆地,跨越海洋,跨越生与死之间的距离。

    他们仿佛又回到那一刻。

    他摘掉头盔,在纷纷扬扬的白色雪絮中走进门,浅金色的头发半干半湿,脸颊冻得微微发红,耳朵仍因为刚刚迫降所带来的震荡一阵发麻。

    人群中的那个人轻轻吹了一声口哨,看着他笑。

    他抬起眼睛看过去,目光在那一刻宿命般相遇。

    他也微微一笑。

    ——午安,我叫Collins。

    ——午安,Collins,我叫Farri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