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为父怎会没事?”
年遐龄自己缓了缓,虽然不似之前那么激动了,但他仍旧满面忧虑,他甚至无法理解年庭月的从容平静从何而来。
年遐龄忧心忡忡:“亮工,你可知道,你女扮男装欺骗朝廷,你这是欺君的大罪!如一旦被朝廷发现,你不但祸及自身,就连我们整个年家也会被你所牵累!抄家灭族都是顷刻之间的事情!”
“我明白,”年庭月安抚年遐龄道,“但是现在不就只有老爷太太还有我与王景灏知道这件事么?只要老爷不与人说,一切都还会跟从前一样,不会有人知道我女扮男装欺骗朝廷这件事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你能瞒得了一时还能瞒得了一世吗?”
年遐龄情绪激动,说话的声音都忍不住提高了许多,但他又恐外头的人真的听见,不由得自己又平复了一下情绪,才压低了声音对年庭月道,“依你的意思,难不成你还真想继续瞒下去,继续做你的朝廷命官吗?”
“为父实话告诉你,你这就好比把全家人的性命放在油锅里煎炸,等什么时候油滚热了,咱们一家人也就完了!”
“那老爷以为该当如何?”
年庭月神色平静,“要我主动辞官恢复女儿身相夫教子过这一生?还是让我主动坦白以死谢罪换取皇家对咱们家的宽宥呢?”
年遐龄不说话。
年庭月又道:“老爷一生为官,知道这些都是不可能的。老爷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咬牙将与郭家的亲事退了。然后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过老爷自己的日子。至于我呢?就继续女扮男装,继续做这个朝廷命官。等吏部考选授官的结果出来,朝廷让我做什么官,我就去做什么官。”
“反正最难的科举考试已经过去了,往后再无人会搜我的身,在翰林院三年我都无事,说明我扮成男子毫无破绽,老爷其实不用担心什么的。”
年遐龄当然知道那两种选择都不能做,他也知道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像年庭月说的这样继续瞒下去。可让年遐龄进退两难迟疑不定的,并非仅仅是对未来秘密曝光后的恐惧,还有他对年庭月未来命运的忧心与怜惜。
看年庭月在这种情况下还思路清晰条理分明,年遐龄一叹,问道:“亮工,你心里其实早就做好打算了,是吧?”
“是,”年庭月微微一笑,“我确实都打算好了。我不能与郭家结亲,但我还要继续做朝廷命官。”
现在这种情况恢复女儿身根本不现实,再者,就算现在让年庭月恢复女儿身,她也不会愿意的。大清朝不比现代,女性在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自由,在这里,年庭月宁愿做个女扮男装的男人。
年遐龄闻言大叹,他看了年庭月半晌,才道:“为父知道,你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你有你自己的想法,但是为父还是想说,亮工,你要明白,如你继续做官,你就会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你将会一直是年羹尧,你可能永远或者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能做女子了。”
年遐龄眸中滚动着对自己孩子的痛惜与怜爱,“亮工,你才二十岁,如果你选择继续以一个男人的身份活下去,这一辈子你都无法正常的成亲生子,无法过一个女人该过的日子,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年庭月迎着年遐龄的目光道:“我自小被太太当做男孩教养,与男人一样读书写字,跟他们一起考科举做八股,努力了十五年才有如今的结果,我早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了。正常女人该过的日子不适合我。我虽是女儿身,却有一颗男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