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音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碎片,像是无法思考似地愣住了,忽然就弯下腰徒手要去捡。
叶昭连忙拉住她的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见柳惜音脸色有异,自悔冒犯了表妹,立马赔罪:“表妹你别生气,是我说了混账话,我不是那个意思,唉……我就是……”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觉得柳惜音毕竟是脸皮子薄的小姑娘,肯定是介意了,只能努力找话来描补。
柳惜音微微弯着腰,伸出去的手距离那些碎片还有一段距离,就被叶昭握在了手里。
宽厚,温暖,干燥的手心,有一层薄薄的茧,不像一般女孩儿那样白皙柔软,甚至比普通的世家公子都要粗糙得多。
可是她追寻了这许多年,都还没有看到希望。
除了红莺,身边的人都不会理解自己,只会自以为是地介绍各家公子,让自己见数不清的媒人;阿昭身边的人也是,只会怂恿她嫁人。
也该习惯了。
世情如此,没有办法。
到处都是阻碍,逆流而上的路上,没有一刻不是艰难险阻,风霜相逼。
直到刚刚那一瞬。
那一瞬间,那一句话。
才知道,原来心里那个人并不在意世俗藩篱,也不屑理会世人非难。
她说她可以。
为什么不行?
柳惜音低着头,眼泪一下落在叶昭的手背上,一滴,又一滴。
即便许久以来早就练就了控制情绪本事的她,竟然也没能止住这不合时宜的泪水。
因为在这一瞬间,她知道自己的对手从无数人骤然减少了,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只要叶昭愿意,其他一切就都不再是阻拦了。
只要,阿昭愿意。
怎么能不令人惊喜,甚至于喜极而泣。
叶昭向来怕看见女人哭,最怕的就是见到柳惜音哭,从小就是这样,长大更不得了。
因此她一看见柳惜音的眼泪,马上慌得不知所措,惊惶不已地看着周围的人:“这,别哭别哭,你们想办法啊,愣着做什么呢!”
秋家父女三人呆呆地看着柳惜音,用目光朝叶昭表达了同情,用行动向叶昭表达了无能为力。
秋老虎艰难道:“将军,我们大老爷们,想不出来办法。”
叶昭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胡青,一只手轻轻抱着柳惜音,一只手给她擦眼泪。
胡青若有所思地盯着柳惜音看了片刻,道:“将军抱着柳姑娘哄哄,我让人去打点热水给姑娘洗脸。”
说完,他从座位上起身,往炊房走去。
叶昭对他深信不疑,立刻抱紧了柳惜音,轻声劝哄,小心赔罪。
而胡青出了操练场的门,却停下来,转身看着最里面的人,眯起了眼。
从远处看,最里面的桌子边,叶昭一身戎装,丰神俊朗,器宇不凡;依偎着她的柳惜音纤弱清瘦,袅袅婷婷,两个人挨得极近,亲密无间。
如果不论其他,仿佛倒是对极其相配的佳偶一般。
可是,真能不论其他吗?
胡青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去了炊房。
等胡青打了热水回来,柳惜音已端坐在位子上,轻轻地浅笑着,似乎对自己之前所为颇感害羞,眼角泪痕犹在,衬着她那倾城面容,显得我见犹怜。
她看到胡青端着水过来,赶紧起身接过道谢,正要洁面,然而没有带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