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九月既没起身,也没见礼,而且也不回答他提出的问题,只是坐在圆凳上,平静的视线落在云廷渲的脸上,如同和红缨在一起时那般,不见丝毫拘束,却也没有半分多余的表情。
云廷渲微怔,挥了挥手,红缨和铁洪便都自然的退出了月洞门外去。
“你在怪我?”云廷渲问,问题有些突兀,也和他以前的习惯不一样,出口之后,甚至还怔了一怔。
江九月笑了笑,回答:“我该怪你吗?”如此平静淡定的反应,反而让云廷渲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辩不清楚她到底是喜是忧,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的表现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那什么样的表现才在你意料之中?”江九月问的不冷不热,如同在和一个寻常人闲话家常,既不过分亲热,也没有过分疏离。
话落,不等云廷渲开口,便又笑了,只是这次的笑容,带着微微嘲讽的笑意,起身就要跪下去,“民女江九月,见过摄政王,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若不是云廷渲反应及时,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她当真已经双膝着地。
云廷渲微怒,冷声道:“你非要如此气我吗?”他可以接受千人崇敬万人朝拜,却偏偏看到江九月想要屈膝的那一瞬间,心中衍生了一股从来未有过的怒意。
江九月看着他,微微一僵,也不抽回自己的手,却也不再继续下跪。
过了半晌,云廷渲忽然有些泄气的叹了一声,“你这丫头,永远最懂得怎么样戳中我的痛脚。”
那亲昵的称呼,刺激的江九月脸颊微红,忽然不懂自己方才那一系列的莫名其妙到底是为了什么,从他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臂,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与你这样的人相交,离的越近,知道的越多,寿命就越短,我哪里还敢懂得你的痛脚。”
若说曾经思忖,云廷渲如果身居高位,必然会杀了自己灭口是玩笑的话,那么当铁洪带着羽卫进来的那一瞬间,她真的对眼前这个男人升起了除去敬畏之外的恐惧。
这三日时光,从那只小松鼠出现的那一瞬间开始,一切已经掌握在了他的手中,他勘察谷底地形,利用藤条飞上悬崖绝壁,让铁洪等人准备一切,击掌碎石,穿过石洞来到萧家店,引得萧家店数十人如临大敌,齐聚一堂,动用内力,却反而自投罗网,全身无力。
再由铁洪率领羽卫用**破开石洞大门,紧随他们之后跟来,收拾残局——而那迟来的信鸽也作为最鲜明的证据,昭示了云廷渲的运筹帷幄,和敌人对他的忌惮。
只是这一次,他的敌人依然棋差一招。
云廷渲不费一兵一卒,就剿了萧家店。虽然,她并不知道萧家店到底是做什么勾当的,但料想也不会是什么正常村落,而这,才是让她最为震撼的事情。
隐藏了二十年的人,都被他找了出来,二十年前,他只怕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孩童吧?
“你怕我?”云廷渲翻起倒扣的茶杯,秀雅的大手,分别为两人倒上一杯清茶,是疑问的口气,却似乎并不需要她回答什么。
江九月沉默了。
她觉得自己应该害怕的,可是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发觉自己骨子里其实并不是那么怕,甚至于下意识的挖苦讽刺试探云廷渲的底线。这样的她,其实是自己都不喜欢的。
“你们什么时候离开。”半晌之后,江九月问道。
“明日。”
“那你们走吧,我还要在雪寒山多呆几天。”江九月细嫩的指尖轻轻的摩挲着手下寒山松木制成的圆桌,机缘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