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图书老师
2016年12月,我开车送父母参加他们的“初中毕业40周年同学会”。农家乐大厅里,聚满了年过花甲的老人,他们从天南海北赶来,青春年少共追忆,刹那弹指已白头。
席上,一位特殊的客人一路被搀扶着进到厅堂,坐到厅堂最前方。她已耄耋之年,穿一件崭新的黑羽绒服,或许是激动,两唇不断颤抖。
“这是本届同学会筹备组组长请来的贵宾,大家还记得她吗?”,妈妈客串主持人,站到老人身后。
“许老师!图书室的许老师!”一位身材微胖的男同学从人群里窜出来,一个健步走上前,厅堂里顿时安静了很多。
耄耋老人一个劲地点头,浑浊的眼球里多了点光亮,“谢谢,谢谢同学们!”她颤声说到。
40多年前,许老师是四川某县城普通中学的图书室管理员,却是同学记忆最深刻的恩师。时常看到她坐在光线昏暗的借书台旁,专心致志地缝制棉鞋。在场的男同学(除去已故的)至少有三分之一穿过他亲手缝制的棉鞋,孩子们都亲切地叫她“许妈”。
在场同学轮流上前和许老师握手、拥抱,老人不断点头,啜泣,时而还抚摸一下同学鬓发斑白的头,场内无不为之动容。
作为老师,她没站过一天讲台,却在暮年之际留下了最宝贵的、或许也是最后一张师生留影。
说来惭愧,我也有过一位至今连名字都忆不起的“图书老师”。2006年,在南京读完研究生,我就职成都某高校。2008年5月12日,“汶川大地震”震裂几十万人的家园,我住的电梯公寓的墙壁也大块大块脱落墙体。座机忙音,手机信号不通,当天下午,我和邻居一直坐在小区门口,从2点到6点,只有少数胆大者从楼梯爬上公寓,有的取来食品,有的拿下收音机。当天晚上,手机有了几格信号,我疯狂地打电话给住在邻县的父母,得知他们平安无事后,才陆续打电话给好友。这时,一个南京的号码显示出来,接通,是个陌生的声音:
“你是兰兰同学?”
“是的,您是?”
“我是南京**大学图书馆的老师,你们四川遭遇地震了,你还好吧!”
图书馆的老师?是谁呢?我依稀记得一张和善的面孔,50多岁,短头发,身材矮小,喜欢和同学聊天。办毕业手续时,她向我要过号码和毕业单位地址。
接下来,一阵嘘寒问暖,得知我平安无事,她说:“我就是想给你寄200元钱和一顶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