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阿涛被人群推挤着一步步挪动,他披肩长发,灰色鸭舌帽,帽沿耷拉在脑后,拖一油亮发黑的帆布旅行箱,背一吉他,皮套上沾满星星点点的泥土。
“阿涛!你有我电话了,以后常联系哈”,到了接站口,中年大叔扯一口川普话,朝阿涛挥挥手,消失在人群里。阿涛将捏在手心皱巴巴的名片展开,上面写有“**小屋”的字样。
地铁坐到犀浦站,阿涛打了辆出租车。一路上,为避免司机狂轰乱炸的询问,阿涛戴上苹果耳机,头一仰,靠在座椅上。“到了,就这里”,阿涛还在发呆,只听司机说。阿涛把衣兜裤兜掏了个遍,还差司机20元钱,司机摆摆手,苦笑道:到这地方的年轻人都差钱!算了!说罢扬长而去。阿涛鼻腔里“哼”了一声,朝司机驶去的方向猛踢一脚,套上帽子挎上吉他,走了。
黄昏,一道颀长的影子拖在他身后。
二
下了出租车,阿涛在竖着“创业天府”的广场上盘旋了一阵,随意进到一栋写字楼,按了他的幸运数字9。出电梯,一个小型讲座正在进行。
“望帝春心托杜鹃,望帝就是古蜀王蚕丛,他死后化身杜鹃,守护蜀地,所以郫都区古名鹃城”,一位花甲老人正在向听众展示一张手绢,中心绣一杜鹃,旁边有亭台楼阁假山。下面的听众却越来越少,最后,只剩阿涛一人。
讲座结束,一直在现场招呼听众的年轻女孩走过来,她和老人轻声说了几句话。送走老人,女孩转回来,阿涛正专心致志的欣赏挂在四面墙上的丝绣。“这都是你绣的?”阿涛目不转睛的盯着一副美人图,旁边题一排小字“花蕊夫人”。女孩正在收拾客人留下的一次性杯子,听到问话,转头说:“大部分是我绣的,还有一些是我朋友绣的。”女孩的普通话不太标准,声音却很清脆。女孩25岁上下,扎一马尾辫,身材很瘦,穿一件立领的红色中式旗袍,和她的年龄不太相称,却别有一番古典风韵。女孩发现阿涛在看她,迟疑了一下,说:“怎么,你不相信?”阿涛忙摇头,辩解道:“不是不相信,只是,如今的社会,像你这样的人太少了!”他上前帮女孩收折叠椅,一张一张立到讲台后面。
女孩叫小晴,“小晴蜀绣工作坊”的老板兼唯一的员工。
三
阿涛找到中介,在附近租了间卧房,是这套三居室的第三位合租者。搬进去的时候,房东说,合租伙伴是两个做网页的年轻人,开了间小小的工作室,每天深夜两三点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