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二人又说笑了一会,王猛看着苻坚疲惫面色,不知又想起什么,突然问道:“慕容氏的清河公主还有那小王子,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他不问还好,一问苻坚神色便有些尴尬,掩饰般喝了口茶水,强笑道:“朕预备让清河公主自行婚配,慕容冲与皇子一同教养。”
听闻此言,王猛更觉诧异,他也见过慕容姐弟,不得不说,均是能让山河变色的绝世美人。清河公主也就罢了,深宫美人大多如此,比她也差不去哪里。倒是那慕容冲却真真是一个冰雪为肌玉为骨的美貌少年,虽说如今年岁尚小还未长成,可他日颠倒红尘的日子已然可以想见。
原先王猛所想的最坏的可能是苻坚仿效汉武,将兄妹二人都很纳入宫中,甚至还会为奸人利用,他日酿下大祸。却想不到一日过去,苻坚却转了性地要吃斋念佛,也不知是否是一时兴起。
王猛试探道:“臣观慕容暐之意,怕是想将清河公主献给陛下。”
“朕如今是真的笃信佛学,对这些美人是真的提不起兴致。”想起昨夜,苻坚心里又是一阵纷乱烦躁。
王猛也不知信没信,只沉吟道:“方才陛下问我如何处置慕容遗族,其实最方便的,便是将慕容一族屠戮殆尽,不留祸根。可燕国故地鲜卑族人还在,恐怕听到消息会殊死抵抗,反而再生波澜。”
苻坚苦笑,“朕既已信了佛,便不想随意杀生。此时人家还未必生出反心,更还没闹出什么乱子,我们若是贸然动手,反而落人口实,更会让其他胡人不敢归附。”
王猛点头,“确是如此,陛下高瞻远瞩,臣所不及。”
苻坚摆摆手,“朕只是随口一提,对了,朕打算给你十日的休沐,让太医为你好生调养。景略也正好用这段时日为朕筹谋筹谋,就鲜卑、西羌诸事理个头绪出来。朝廷百官、翰林学士,但凡是丞相想见的,可直接宣他们入府,朕今日在朝上已发了明旨,丞相宣召便是。”
王猛一一应了。
苻坚看着他,突然很想将后来种种溃败离散尽数告与他知晓,忍不住轻声道:“景略……朕昨日被魇着了,做了个再荒唐不过,也再惨烈不过的噩梦……”
说了一半,苻坚却还是咽了回去,自己不过是托身于世的一缕游魂,这荒唐的遭际就算亲如景略,恐怕也不能理解万一。
这人世间的寂寞,恐怕如前世苦果一般,只得自己一点点咽下去。
“醒来之后,朕便感人世无常。”苻坚笑笑,“百年后,国也好,家也罢,兴衰也好,成败也罢,和咱们都再无干系。可自家的身子总归是自家的,咱们自己不顾惜着,谁会来体恤咱们呢?”
“陛下……”
苻坚起身,让太医为王猛诊脉,“清河公主之事,日后请慕容家自行处置便是。至于为何这般待慕容冲,朕自有道理,丞相且放心,咱们往后看吧。”
院正亲自望闻问切,又与其他几个老太医细细讨论了一番,最终才定了个脉案。
苻坚接过来仔细看了,见不过是劳损过甚、需好生调养云云,也便暂时放下心来,挥别王猛摆驾了。
一回宫,他便去了苟王后寝宫。
苟王后出自太后母族,又为他诞下嫡长子,后来被封为太子的苻宏。故而虽不甚受宠,苻坚对她也极是敬重,后宫诸事还是会交由她决断。
苟王后性情寡淡,难得皇帝临幸也不见半点欣喜,只恭恭敬敬地迎他进去。
“朕决意潜心修佛,明日他们向你请安时,你便酌情昭告后宫吧。”苻坚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