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的西北风来的格外的早，中秋刚过没七日，天气就骤然转凉，让早起的人提前感受到了冬天的寒意。

    联军伐庞至今已经两个月，靖阳湖大战、楚昌黎杀石季通求和之后，漭军再也没有遇到过庞军的主力军队，连之前关维把守的中和洲也是人去寨空。

    秦敖亲自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皇帝在前，自然无人敢并辔而行。秦伯佑因此把斥候往周围撒了五十里远，确保没有任何能伤到皇帝的机会。

    囚禁秦明骄后的秦敖情绪有些低沉。尽管秦伯佑这几日也想让皇帝高兴起来，但每次靠近上去都被一个“滚”字赶跑。

    秦伯佑也算是看着秦敖长大的，他知道秦敖从小不爱声色犬马，只爱谈兵论阵；不喜欢丝竹靡靡之舞，只喜欢弹剑击节而歌；爱看《太祖传》中的《八人聚义》一节，时常看书下酒，每读到秦涉等八人举兵靖江，誓同生死的时候，秦敖就痛饮一爵，拍着大腿感叹：“君臣相遇，其难如此！”

    所以秦敖一直想干出一番比祖宗秦涉更大的功业来。因为他崇拜秦涉，这种崇拜存在的意义，就是激励他发奋图强的靠近心中的偶像，并超过他。

    于是秦敖即位六年，漭**力勃勃兴起，一改上代文弱的局面，其中的种种辛苦和重重阻力，实非常人所能承受。

    明明已经精心准备这么久，现实给他的巨大落差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如今的秦敖已经没有一开始的浮躁和愤怒了，即使周围人都不同意他、不配合他，他还是要继续东征。不为别的，就为那些千夫所指的质疑和夙夜忧叹中的追索。

    望着前面那个踽踽独行的身影，秦伯佑叹了口气。

    一旁挨得近的方虹伦听见后问：“大都督因何叹气啊？”

    秦伯佑忧心忡忡道：“自囚禁了明骄以后，皇上越发孤僻，这些日听说饭食也减少了，长此以往，我怕打不到广明，皇上就先……”

    后面的话有些诅咒的意思，于是秦伯佑闭口不再续提，方虹伦听后，重重的叹了口气给秦伯佑听，应付完后也不再言语。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秦敖晚上做了一个梦，梦到他置身在一个山谷，四周弓弩乱箭成雨，射杀的尸体堆积如山，数以万计的士兵蚁聚在战场，彼此狰狞着脸嘶吼拼杀。

    一个高大的人形立马在高坡上，从头到脚都被笼罩在铁皮里，只有眼睛的部分透露着空无的黑色。

    冷雨滴打在他印着古奥花纹的铠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