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但抱着无法真正感同身受就不贩卖廉价同情心的想法,从没有去打扰过他。”小必自责,“他妻子产前抑郁的事,我是听之前一个服务生说的,她离开后我替代了她的职务,但我远没有她那么体贴和善良。”
“也许我们都太冷漠了。”沐溪隐也深深地自责起来。
小必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许之松也来上班了,他走上楼看见其他两个人呆呆地站着,好奇地走近,拿起她们盯着不放的报纸一看,很快也沉默下来,好久后才说:“早知道就不该给他调制又浓又苦的咖啡了。”
一个大活人,平日里常常在咖啡馆见到的,有固定座位的男人,现在彻底消失了,还是以如此惨烈的方式,他到底是对自己和周围的人失望到了什么地步?在这个咖啡馆,他们这些人离他只有一步之遥,却无法传递给他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这个晚上,小必鲜见地没有打瞌睡,许之松为每一位点苦咖啡的客人多加了一勺糖。
沐溪隐不停地说欢迎光临和谢谢光临,请下次再来,语气真诚,希望你明天如期出现。
直到结束营业,沐溪隐依旧细心打扫二楼的卫生,打扫完后她走到书柜墙面前,取下那本儿童文学的绘本,放在“推荐阅读”的架子上。
关了灯,一天又结束了。
沐溪隐走出咖啡馆,恰好遇见从便利店出来的应书澄,她慢慢走向他,然后告诉他常来咖啡馆的那个中年男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感觉像是一个浮在空中的泡泡,眨眼睛就没了,她感觉很难过。
他和平常一样,安静地听她倾诉。
“我现在想起他那双眼睛,灰蓝灰蓝的,像是很久没有擦洗的珠子。”她说,“不知为什么,我忽然很害怕。”
“你怕什么?”他低声问她。
“不太清楚。”她摇摇头,垂眸看自己的掌心,“可能是命运?”
片刻后,他很自然伸手覆盖住她的手,“没必要去害怕。”
她哑然,就这样被他握住自己的手,心跳却差点漏了一拍。
他的手劲大,不轻不重地一握,她就感觉到了一股力道。
“你说过和我在一起很安心。”
她点点头,“没错。”
“那我在这里你还有什么可怕的?”他侧过头,贴近她的脸,“胆子可以大一些了。”
他的声音很近,给她一种感觉,他是在对她说悄悄话,不想让除了她之外的人听见,连风和树叶都听不见。
渐渐地,她有些头晕目眩,感觉心跳几乎要穿过身体,在疏朗的夜空中呈现出来立体形状。
“记得书里爸爸对小孩说的那句话吗?”他提醒她,“需要的时候我会陪你。”
她点头表示记得,他说的是那本书里一句话,即过世的父亲出现在小男孩梦里,亲口在他耳边说的那句宠溺的保证。无论如何,爸爸一直会守护心爱的儿子,因为亲情是不会终止的。
似真非真,似乎要沉入半梦中,她闭上了眼睛,感觉到他掌心的温暖干燥,包裹住她。感觉自己将不好的情绪都交给了他,他会帮忙化解。
他把她的手拉过来,贴在自己外套的口袋边,修长的食指扣了扣她的手背,停住,“这句话同样适合于朋友。”
她眼皮一跳,当即回到了现实中。
如她所说,他们是朋友,也只是朋友,刚才那些突如其来的奇怪感觉若细究起来就太愧对这两个字的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