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音是要问那日被狐狸搅了的问题嘛?”叶昭直言不讳,惜音的心似是安定了些,直视着他,点了点头。
“确有一事,关于阿昭的,被所有人一起瞒着惜音,也包括阿昭在内。我今日带惜音来这里,也是打算将此事和盘托出,不过,”叶昭一顿,眼神里满是复杂,更隐有恳求之色,“在这之前,阿昭想请惜音答应一件事,不论如何,可否不要,自此拒我于千里之外?”
惜音心神皆是一颤,下意识地想开口说好,却发现嗓子像被什么粘住了,怎么也张不开,只得微微敛目,不置可否。
“此事说来话长,却也简单,是阿昭的错,却也不是,皆因造化弄人,让十三年前镇国公府所生,叶家的第三子叶昭,是,是,是——”叶昭喉咙也像梗了块石头,眼眶瞬间泛红,狠了狠心,起身背对着惜音,咬牙开口:“是女儿身。”
惜音的瞳孔瞬间放大,心跳骤停,手一软,那串钥匙便滑落到了草地上,直愣愣地盯着面前熟悉坚实的背影,热泪一涌而出,脑海一片空白。
叶昭背对着她,泪水点滴滚落,却还强撑着继续说:“这孩子的不寻常是生下来就有的,她尚在襁褓中,便不喜粉嫩之色,厌脂粉香气。百日抓周时,自一桌胭脂水粉,琴棋书画边爬过,只紧紧抓着爹爹腰间所佩‘沐息剑’不放手,三岁时,这把剑归了她。”
叶昭一字一顿地说着,惜音一字一句地听,除却怎么也止不住的泪,和轻微到快没有的呼吸,她全然失去了动作和表情。讲到这里,她仿佛看见阿昭的右手轻抚了下腰间的佩剑。
“自此,她开始穿着男装,练习武艺,不许旁人叫她三小姐,而要叫她三少爷。七岁时,她打败了自己的二哥,八岁,又打败了大哥,九岁,打败了教她武艺的师父,十岁,与爹爹相战,以三招之差落败。
爹爹逼她换回女装,不许再习武,她不听,以叶家三少爷的身份出府与一众纨绔公子结交,打遍无敌手,被奉为大哥。在最得意之时,被爹爹抓回去,狠狠打了顿藤条,她不服,呼朋引伴出门,招摇过市,打伤街边恶霸,强抢集市之物,调戏青楼女子,饮酒作乐,无所不为。
浑浑噩噩了七日,叶家来人将她抓回去,一顿家法,三月不能起身,至她好转,叶家上下丫鬟仆童皆换过一遍。自此,再无人知叶家三小姐,只知叶家三少爷叶昭,是个无恶不作的纨绔。
那时候,爹爹告诉她——‘此生此世,叶家再无三女,只有三子,叶家三少爷,不可思红妆,只可着武装,不可思嫁人,亦不可思娶亲,不可思从军,亦不可思受赏。她必须,也只能做一个叶家的纨绔。’她满心欢喜点头答应,那时候她还不知情为何物,只觉得不必再做女子是第一等乐事。”提起往昔浑事,叶昭的语气有些伤,又多了几滴泪。
“十二岁,她得知有个病弱的表妹要来,被爹娘再三叮嘱,要对这个表妹好,不许欺负。她嫌烦,翻墙出门去惩治流寇,却不想误打误撞就遇见了那个表妹,初见,她傻了,世间还有这般人物,莫不是仙子?”
“自此,她尽心尽力护着这个表妹,为她做所有能让她开心之事,只为看她甜甜的笑,听表妹叫自己‘阿昭’。她被很多人叫阿昭,却独独表妹叫,最让她心神舒畅。她生平无所怕,却独独怕表妹哭,表妹的泪,总是比冰刀利刃更能刺得她的心,生疼。
她生平不喜说假话,却独独关于自己的身份,不得不说谎。此事,她本半分也不愿瞒着表妹,却也总在想说的时候,莫名心慌,不知道在怕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