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锋军听令,齐齐上马,大军开拔,渐行渐远。为首的银铠小将骑着高头大马,戴着白银面甲,身披白狐皮风,身姿僵直,巍然不动,威压迫人。
“小姐,大军刚刚开拔了,听闻表少爷在门口,等了许久——”红莺嗫嗫喏喏地说完,却看见小姐一下瘫软在桌上,面色灰白,急急上去扶住:“小姐,你没事儿吧?怎么了,红莺去叫大夫,你等等~”
“红莺,我没事,你可会觉得我太心狠了?”惜音有气无力地苦笑一声,拉住她,热泪就簌簌滑落,身子不住颤抖着。红莺抬眼往那桌案上看去,果然又是被小姐写烂了的那首诗——《关雎》,真不知道这诗有什么好的,值得写三个月?
“小姐,你莫要自苦了,无论表少爷犯了什么错,都三个月了,气也该消了吧。红莺看小姐这样,都心疼得寝食难安,表少爷不知该如何煎熬呢!”
红莺也红了眼,这好端端地一对突然变成这样,小姐闭门不出,什么都没心思干,表少爷玩命练武,再不搭理旁人,要说是互相较劲吧,可折腾得总归是自己,心疼得总归是对方。
“小姐,这三个月,你装作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可表少爷习武受伤的时候,你被绣花针刺破了手;表少爷生病卧床的时候,你水米不进;表少爷每晚来院外候着的时候,你隔着窗户呆呆地看院门;小姐你明明那么在乎表少爷,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也折磨自己啊!?”
红莺跪倒在地,冒死说出这番话,然后一个响头磕下去,再不起来。她想好了,就算因为这番话,小姐大怒把自己发卖出去,也没关系,只要小姐跟表少爷能好起来,自己做什么都行。
“红莺,去牵马来!”惜音突然止住了泪,急切地吩咐道,红莺爬起来,边哭边笑着跑去找马,惜音手忙脚乱地坐在梳妆台前。眼睛哭肿了,脸也红着,鼻子也红着,好在发髻没乱,衣衫还是整齐的,拿起粉扑胡乱遮了下泪痕,抓起件披风罩在身上,又戴上帷帽遮面,就跑出门去。
被人扶着上了马,惜音夺过马缰,一扬鞭,就将那个想替她牵马的仆童远远甩在了身后,“小姐!他们从城北门出去!你要小心啊!别骑那么快!”城北门!一定要赶上!红莺后面的叮嘱,惜音充耳不闻,此刻,她一心只想着要见那人一面,再见一面,就一面,告诉她,无论如何,也要活着回来!
她教过自己骑马的,虽然自己从未独自骑过马,但是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身下的骏马扬蹄狂奔,惜音被颠得浑身难受。终于,终于,隐隐看见城门口的队尾了,那,阿昭就在前面了。
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不知是欣喜还是惶恐,恍惚是看见队首的那个人了,她用尽全力一扬鞭,那马当即就长嘶一声,双蹄跃起。惜音没能抓得牢,眼看就要摔落下来,一旁的兵士们都开始惊呼,却见一道银白的身影如闪电一般袭来,稳稳地接住了她。
“惜音!你怎么样,没事儿吧!?”时隔三个月,再见面,再感受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温暖怀抱,惜音有千言万语,阿昭也有,却都只化作了一声惊呼和平静回应:“没事。”
那发狂的马被迅速赶上来的踏雪长嘶一声震住,温顺地等在一旁。狐狸掉头看了眼,回去吩咐大军继续前进。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叶昭卸下面甲,露出那张熟悉的脸,三个月的时光,似乎让她更冷硬了几分,僵硬的线条,连一抹柔和的笑都挤不出来,独独一双眉眼,仍是那样复杂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