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有异动,回去。”
两人立刻赶回去。此时是偎香楼最疲软的时刻,大厅里一片杯盘狼藉,寻欢作乐的人群睡得睡,醉的醉。小厮靠着楼梯打盹,觉得面上一阵凉风,惊醒四处看看,一片纸醉金迷之景,又垂着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梦游去了。
牧云掌风推开房门,一道纤细的身影坐在梳妆台前,红色薄纱翻飞。
“洒玉?”
“难为公子还记得妾。”那女子拿起妆台上的木梳,一下一下梳起长发。姿态柔媚,声音温婉,却遮不住身上鬼气森森。
“转过身来。”牧云呵道。
洒玉缓缓转身,眼眶空洞,面上的腐肉扑簌扑簌掉落下来,红纱下的身体早就腐朽,薄纱挂在上面空荡荡,十指尖尖,已是枯骨。
“公子总算来了。”洒玉轻笑道。带着干涸血迹的指骨在一头青丝中穿梭,她垂着头,说,“他说,我身上他最喜欢的就是这头发,所以我化了这一身骨血专门滋养,公子你看好不好看?”
不待牧云回答,洒玉又道:“他说我虽然流落风尘,却是他见过最纯良的女子,他想与我共度一生,等他回家秉明父母,就来为我赎身,八抬大轿把我抬回家,从此我们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我叫丫鬟出去寻一间干净院落,以后搬出去了,就住那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好人家的姑娘。我日日磨着嬷嬷,等李公子来给我赎身时候,可千万少要一些,他是家中幺子,并不管事,手头不宽裕。我没有娘家人,变卖了这些年傍身的金银珠宝,换成银票,以后添做嫁妆。我去绣铺里学针线活,嬷嬷从小教导我琴棋书画,却没有教我如何侍奉公婆,以后我给公婆做鞋子,绣花绣草,教小姑女工,我前半辈子身不由己,后半生总算能安定下来,我定好好伺候夫君,侍奉公婆。”
牧云坐在桌旁,面无表情,看不出心中所想,倒是一直纵容这女鬼说下去。
“去年冬天他去南边做生意,最放不下的就是我,怕我寒冬难耐,手脚冰冷,怕嬷嬷难为我,怕两地相隔,我移情他人。生意一做完,他便丢开众人,策马飞奔回来,半夜钻进我房间,把手捂到我脖子上,说,玉玉,我回来了。他说这笔生意做成后,他就有了和家里谈判的筹码,等春暖花开时候,就教我做他的妻。”
“我等啊等啊,等到积雪融化,桃花纷飞,他差人送来一张银票,说对不起,担不起我的深情厚谊。我去铺子上寻他,他躲着不见我,我便在他回家的路上等他,他说家中已为他聘了一位良家子,真真的大家闺秀,干干净净的好人家女儿。我说我呢?你不是说不在乎我的出身吗?不是最喜我的纯良吗?他只低着头,不肯看我。”
“我又能怎么办呢?”洒玉声音低了下去,六月六他成亲那日,我站在看热闹的人群里,看着他鲜衣怒马,气宇轩昂,身后牵着喜轿,那里坐着他的新娘,清白人家的姑娘,不是偎香楼的花牌,倚门卖笑的洒玉姑娘。”
“我回来换了一身大红纱衣,吊死在房梁上。我看到嬷嬷进来,丫鬟进来,她们指着我的尸体唾我,说我好歹毒的心,穿着一身红衣上吊,是想让整个偎香楼陪葬。我哪知道,我只不过是想着那新娘子的红嫁衣好看,我穿着,定是一副好颜色。”
“哪知这衣服实在恼人,我束缚在其中,心中的恼恨一夜一夜疯长起来,恨不得破其血肉,挖去心脏,却又不知破谁的血肉,挖谁的心脏。那夜在街上飘荡,看到老酒庄家的柳小姐,城南出了名的好姑娘,提亲的人快要踏破老酒庄的门槛。我只觉得怨气冲头,我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