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今日来,是要带我走吗?”
牧云道:“还有未了的心愿吗?”
洒玉摇摇头,一块腐肉掉下来,“没有了。”她想了想,又说:“我想吃街口藕伯家的藕粉,还记得我刚来偎香楼时候,教导师傅训斥我舞姿笨拙,身段僵硬,罚我三日不得吃晚饭,那夜我因饥饿躲在房中哭泣,嬷嬷悄悄带我去街口吃了一碗藕粉,那香甜可口的滋味,纵使日后每夜可以差使丫鬟去为我买一碗,却再也不是那夜的滋味了。”
“这几日偶尔神智清醒时候,回想生前,心中渐生悔意,那曾让我肝肠寸断的情郎,倒是雾蒙蒙一片,却再也吃不到清蒸鲈鱼,红烧排骨,天侞第一楼的蹄髈,水晶糕,桂花糖……”
“我弟弟也喜欢天侞楼的水晶糕。”牧云眼神柔和下来道。
“是了,今日还见识了大名鼎鼎的牧小公子,果真俊逸非凡,说一句冒犯的话,我这花魁,真真比不上牧小公子一根头发。”
不大一会儿,牧若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藕粉进来,放在桌上,洒玉用指骨压着头发,俯身去闻那甜甜的味道,神情可怜又可爱。
她并非活人,眼前的美食无福消受。
片刻后,洒玉抬头望着牧云笑了笑,公子要做什么,便动手吧。
……
白骨化作粉末,纷纷扬扬飘落,牧云心头一时难过,他对女子天生有种怜惜之情。
牧若观察着牧云的神情,他道:“哥哥,我们走吧,回青狐山。”
牧云应了一声,“走吧。”
未踏出房门,又是一道凄厉的女声,二人匆匆走出去,只见与此间相隔不远的欢欢的房间门口,聚了一群人,正探头探脑张望。一女子被人从门里抬出来,手脚软踏踏垂下来,一张脸寡白,是欢欢的丫鬟。
他快步走上去,嬷嬷拖着滚圆的身子从人群冲里出来,攥着牧云的袍子就大哭,“牧公子,你快去看看,欢欢她……她也叫人挖去了心肝。”
许是知道欢欢是牧云的人,嬷嬷哭的情真意切肝肠寸断。
牧云拨开众人,一进门便是冲天的血腥味道,欢欢一身衣袍整整齐齐躺在床上,若不是近看胸前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里面空洞洞心脏没了,只当是睡过去。
牧云一步一步缓缓走去,只觉得脑袋里发懵,怎的白日里还俏生生的一个人……
他撩起床帘,怔怔看着床上的人许久,牧若紧紧跟着他,拽着他的胳膊,低低唤了一声,“哥哥……”
“嗯。”牧云回过神,擦了一把脸,“阿若,这伤口很奇怪。”
牧若的手指紧了紧,慢慢把拽着牧云胳膊的手放下来,“哪里怪了?”
牧云声音低沉,一字一顿,“我本以为,是洒玉魂飞魄散前又多害了一个人。”
牧若接道:“她是好本事,在哥哥眼皮底下还敢作乱。”
“不是她。洒玉心中有执念,她害得女子都是良家子,欢欢并不符合她杀人的条件。而且胸前这道伤口,并非是指甲所伤,倒像是利器划出来的。”
牧若一眼不错的看着他的哥哥,“那哥哥觉得会是谁?”
牧云摇摇头,“我不知道。”心中难免悲伤,欢欢平日里总是小心翼翼过活,不曾见她得罪过一人。
又是一夜鸡飞狗跳,牧云将偎香楼上上下下查了一个遍,无一点头绪。只知道大概在晚饭后,欢欢说要回房间躺一躺,叫小丫鬟自己去玩,不用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