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黝黑的踵踵树影,在稀薄的月光里摇曳、颤抖。
桑田郡的郡守遣散了仆从和护卫,独自一人待在书房里,灯光昏黄,照亮了他手中的蓝色纸片。
那纸片的材质仿佛丝绸,又泛着冷冷的金属光辉。乌墨勾勒而成的飞羽,跃然纸上。
郡守圆润的白面庞上挂着汗滴,两只眼珠子不安地滚动着。每当屋外响起一声犬吠,或者是树林窸窣的响声,他都要受惊似的耸起肩膀。
直到汗水滴落,这个中年男人终于颤巍巍地捏起纸片,咬着牙撕开了它。
一瞬间,似乎连风都凝固了,然后更加猛烈地咆哮起来。
男人屏住了呼吸,如临大敌地瞪着门口。他撕开符咒后就后悔了……他不该一个人等在这里。他应该强行把前几天见到的那位阴阳师留下!这样,就不必冒险去召唤那个神秘而可怖的妖魔。
“呵。”
沙哑的声音,在无人的院子里蓦然响起。
来了!
郡守寒毛直竖!他僵硬地、一点一点地拧过脖子,看见纸窗上浮现出黯淡的剪影——身躯凹凸有致,曲线仿佛舞伎一般流畅动人,可是从那纤薄肩膀上长出来的,却是一截水蛇般细长的脖子!
怪物——
他想大叫,想逃跑,实际上却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吱呀——”
窗户竟然自动朝外打开了。
郡守瞳孔骤缩。
一只圆乎乎、毛绒绒的黑球儿搁在窗台上。
“啾。”毛球儿张了张嫩黄的小尖嘴,打了个哈欠。风一吹,浑身的绒毛都蓬了起来。
郡守呆滞地与毛球的豆豆眼对视。过了一会儿,他擦擦脸上的汗,不可置信地开口:“你、您,您是相羽大人么?”
毛球扑扇着小翅膀,飞到了灯台的罩子上。
“坐。”低沉而柔和的女人声线,从它尖尖的鸟喙中发了出来。
男人赶紧在桌前跪坐下来。毛球团在灯罩上,豆豆眼俯视着他,他却突然没那么紧张了。
“相、相羽大人,没想到您真的来了……”平时惯爱作威作福的郡守大人,这时哪里敢拿腔拿调,面前的可不是那些胆小怯弱的平民,而是传说中的妖怪啊!
“相羽大人”昂起小脑袋,冷艳地哼了一声:“下次再打扰我休息……”
“不敢了,不敢了,”郡守已经镇定下来,赔笑道:“这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不然我哪敢打扰您啊。”
“说清楚。”
“是、是……”郡守擦了擦手汗,从书架上抽出一沓文书,轻手轻脚地放到灯光下:“这事想必大人也知道了……”
“阴阳寮的悬赏封印。”毛球的目光落在文书的印章上,肯定地说。
它挥了挥绒绒的翅膀。
“刷啦啦——”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将纸张一页页自动翻开。
郡守吓得往后一仰,想看又不敢看,做贼似地偷偷用余光瞟着。
“蜘蛛女郎——络新妇?”毛球的声音不像外表那么稚嫩,属于成年女性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压迫感。
“阴阳寮发布的悬赏,给我看做什么?”看完之后,它立刻翻脸了。
郡守听得满头大汗,也顾不得擦了,急切地抖动着双下巴,连连哀叹起来。
“这不是普通的妖怪啊,大人,只有您才能够制服她了。她已经杀了几十个人,其中有一半都是在桑田郡杀的!甚至接了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