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她顿了一下才回答道:“啊,就是想帮帮你。”
“帮我……?”
东羚也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他有些费解地呢喃着。妖怪的瞳仁在檐荫下转变为幽邃的深蓝,看上一眼仿佛就要被摄去心魄。这样深不可测的妖怪,为什么要一直帮他,一个阴阳师?
姑获鸟见他当着自己的面发起呆来,也不禁有些无奈。她还是解释了一句:“我一个妖怪,就算摘下了络新妇的脑袋,怎么去阴阳寮领悬赏?那还是让你出面比较好吧。”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也没有深想的恶趣味:“害得这么多阴阳师都栽了跟头的络新妇,结果被你一个寮办外的人成功退治了……”
“你说,他们会怎么想?”
东羚忍不住攥紧了茶杯,他这下想明白了——阴阳寮会怎么想?不亚于两种想法,要么觉得自己被外人抽了个耳光……
要么,便会认可他这位野路子的实力,招纳他加入寮办!
他的老师也是野路子,他们学习阴阳术,只能依靠自己这一系一代代的传承和独自摸索。阴阳寮内部的教育资源,从不对外人开放!
自从被老师测出自己的阴阳师天赋之后,他就从来没学习过一个稍微高深一点的术法。
姑获鸟提供的这个机会,如果抓住了,还真的有可能……
可是,这种可能早已经被抹灭了。
从那位来自京都的武士与他的妖怪朋友出现后,他就已经与这个机会失之交臂。
如果那两个出现得晚一点……如果他和姑获鸟早点找到络新妇……
杯子中的茶水凉透了,东羚也完全没有察觉到,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浑噩的状态中。
姑获鸟微笑着瞅了他一眼,纵身离开了,残影被抛在原地,又如烟雾一般缓缓逸散。
桃枝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
她顶着一头细软蓬乱的发丝,坐在被子里发了一会儿呆,眼神慢慢地聚焦,凝在窗格间松绿色的薄纱上。
窗台上本来一直摆放着一个空花盆。
今天,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花盆里长了出来……窗纱上,一条细长的阴影接在花盆的投影之上,看形状仿佛一颗小雏菊。
桃枝抬起小腿,“嗒嗒”地跑到了窗边,踮起脚推开窗户。
果然有一颗纤细的蒲公英,扎根在了花盆的深红色养料里。
与价值不菲的花盆相比,长在上面的野草简直普通得过头了。
桃枝认得这朵蒲公英,她轻轻地碰了碰它,低声说:“萤草?”
蒲公英毫无动静。桃枝眼中的期待暗了下去。
果然,它们是不会搭理她的。
桃枝不再尝试和蒲公英说话。她推门走了出去,来到姑获鸟常待的小楼下。
小楼样式简朴,却足足有三层高。在这个时代,这种高度的建筑非常罕见。
小姑娘抬起头的时候,最高的层窗恰好开了,一张明眸善睐的女人脸从中探了出来,女人的发丝从窗台滑落,铺在雪白的墙壁上,黑白分明。
桃枝目不转睛。
“……咕咕。”
她淡粉色唇瓣抿了一抿,嘴角泛出了酒窝。
话音刚落,桃枝只觉得身体猛地一轻,瞬间落入了一个柔暖的怀抱里。羽毛丰满的翅膀从腋下环过,轻柔又牢固地锁住小姑娘娇小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