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一次大家这样坐在一起已经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从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开始就会有了这样的感觉,被流动的时间一次又一次地向前推动着;会有一些时候遇见曾经熟悉的面孔,那就是偶然。
偶然地,池田的眼神与座中的佐竹打了个措手不及;她的上眼睑向下收拢了些,向上翘着的睫毛也忽然地萎靡了些,但他还看着她。
举起的手纷纷放下。
不太喧哗的餐厅显得有些冷清,但也相对安静。池田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那里仍然苗条着,但此刻的她却迫切地希望它能够赶快隆起来;隔着一层肚皮,胎儿轻轻地踢着她抚摸在上面的手。那时候,她会怎样呢?也许她会变得像个神经病,整日都对着自己的肚子说着话,或者变得沉默寡言、只在心里面说着——应该是这样,因为既然脐带的两边都连接着正在跳动的心脏,那么两人也便一定会听到彼此的声音。哪怕只是想着,也会被知晓,跟随着血液的流动、毛孔的呼吸,以及,心脏的起搏。
就是像那样一种微妙的心理,似乎也是偶然,不知道从何处开始、从何时开始,那样一副也许虚弱、也许强壮的身体里就有了两个人的存在。你能够真切地感受到对方的心脏正在你的心脏旁边跳动着,你们有着近乎一致的心率;你能够感受到对方的血液正在你的血管中流动着,你们共同滋养于同一片土壤中;你能够感受到对方的语言也是你的语言,你们不分彼此、相互融合,最终成为了无法剥离的一体。就是那样的感觉啊,苍白的文字与惨淡的语言所无力触及的领域,也许只有在梦中、只有在可形成的域外才能够以混沌本真的状态存在着,大抵是从弗氏开始才逐渐地走进了那宛如高楼上渺茫似的歌声,化作了一轮睡眼惺忪中朦胧的笑。
她不由得笑了起来。一抬头,所有人正看着她。
池田一惊,被拉回到了现实之中。她在嘴唇上摸了摸,清了清嗓子,说道:
“我们,有孩子了。”
片刻的哑然,接着便是一阵欢呼雀跃。不可思议的目瞪口呆,心花怒放的口哨,还有身边早已习惯了那样的幸福而洋溢着微笑的表情。
高岛里奈,今年才刚刚结束了爱情的长跑、领过婚证,现在却听到自己的前辈已经走到了自己遥不可及的境地,便会懊恼起在毕业了以后多出来的那几年的毫无用处的拍拖。
椎名快,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地兴奋;他只知道他很高兴,好像那是自己家的大事一般。好像从他记事以来,就一直都这样招摇而夸张着,毫不吝惜让别人看去了自己也许本真的心情。
佐竹凑,他也礼貌而迎合着笑着,眼神落在池田身上,想要聚拢却会不自觉地涣散开来。
三浦隆太,大抵是追尾事故以后就一直和鸣海晴晖相当交好。但原本就是同学的两人理当从来都如此的,只不过因为一些心照不宣的理由自我放纵了几年。
池田真由美,也许在她活到过的日子里,今天是最快乐的。那就好像是掩藏了太久的秘密被公之于众,以一种所有人期待、认同而追捧的方式,好像从今天开始的她就不再需要那样孤独地活着、而是钻进了另一重身份之中。
鸣海晴晖,这个将至宝偷到手中的窃贼终于松了口气;摘下黑色的夜行面纱,打开房门令阳光照进了阴冷潮湿的巢穴,他也终于可以换一个身份来好好地走下去。
眨眼之间,这一桌之上似乎并没有坐着人,却又真实地坐着太多的人。言谈甚欢的一次聚会,时间捡着缝隙溜走。
“抱歉,失陪一下。”
池田从桌上抽了许多纸巾,起身将要离开。“诶,你……”鸣海晴晖朝着她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