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儿就搀着手,相看不住,一发打着圈儿,在灯下跳舞。
一个道:“你怎么与我一般模样?”
一个道:“是你与我一般模样哩。”
“我又不是猴子。”
行者大笑:“我倒是个孩子。”
陈关保想一想,便有些迷糊了。
又教呆子变作一秤金的模样,呆子先是不肯,行者就笑道:“要我用棒子么?”
就肯了。
又得了一对小女孩儿,在堂下厅中挽着手,笑嘻嘻地相看,也转着圈儿跳舞。诸人围在边上只觉得一阵恍惚,这两个女孩儿倒更像是一对蝴蝶,而不像人了。
呆子不禁也有些恍惚,因为他从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这般的轻盈,几乎一点儿重量也没有了。
一个道:“你原来是我的小妹妹。”
一个道:“我才不要你做小姐姐。”
“那你要我做什么?”
呆子大笑:“待你长成了,便教你做我的娘子。”
一秤金愣一愣,便羞红了脸。
一时间,阖府上下的人都被惊动了,都来拜菩萨,都来看热闹。
又不多时,只听得外面锣鼓喧天,喧天处一片灯火照彻了夜晚。
陈清犹在垂泪,说道:“长老,是时候啦。”
众人才将两只桃子隐了,只教两只李子出来。
行者才笑道:“真是好不热闹。”
呆子却着实有些气恼:“是他们热闹,咱们是被人看热闹!”
陈清便教四个后生抬起两张桌子,桌子上各放了一个丹盘,请两个菩萨入座。
两个坐上去,行者就大笑起来。
呆子道:“天杀的弼马温,俺都要被吃了,你还有什么好笑?”
行者道:“是想起了五庄观!你忘了?那时节我两个去偷人参果,也是用丹盘接着。”
呆子道:“俺却不是甚么草还丹。”
果然不是,那果子可不会流口水。
行者道:“虽不是那样的至宝,也是一对济世的灵丹,救人的良药。”
呆子擦了擦口水,这才冷笑起来:“俺老猪也还罢了,那怪若吃了你,才知道既不是灵丹,也不是妙药。”
“那是什么?”
“是索命的恶鬼,是害人的毒药。”
两个一边说话,一边被抬出门去,只见无数的乡人守在门外,却不是来看热闹,一个个都神情凄凉,分明是来送行的。
人也抬了两张桌子,一张摆满了各种素食瓜果,一张摆着的是猪羊牲醴。
三藏突然也有些恍惚,只见那桌子上一只牛头,一只羊头,一只猪头,一只狗头,这情景分明是在哪里见过的,却又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又听得几声鸟啼,三藏循声望去,只见那边一颗树上分明栖着一只白鸟,旁边一只黑鸟。
白鸟道:“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黑鸟道:“归去,归去。”
三藏突然有些害怕,叫声:“悟空!”
陈关保回头一瞧,却不接话,只是向三藏笑笑。
天顶一轮明月,有些寂寥。
乡人们哭哭啼啼,敲敲打打,终于将两个抬进灵感庙里。又悲悲戚戚地祝祷了一番,哀告了一番,这才烧了纸马纸人,舍了两个孩儿,转身去了。
陈关保才大笑起来:“有趣,有趣!”